《诗经》第三首诗名为《卷耳》 与《关雎》 《葛覃》内涵相呼应

《诗经》中的第一首诗名为《关雎》，为咏新婚之作，即在婚礼的现场演唱的歌曲，是周地的习俗；第二首名为《葛覃》，是新嫁女子的“归宁”之作。

而第三首诗歌名为《卷耳》，同样也是讲述女子出嫁之后的事情。这一首诗歌无论在情感的表达上，还是在叙述的技巧上，都是比较高超的。

《卷耳》的叙事技巧，在后世诗歌里经常被应用

《卷耳》一诗篇幅不长，共四章，每章四句。但不同章节之中叙事的视角却有跳跃。

第一章是整首诗的背景描绘和主题设定：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zhì）彼周行（háng）。

诗中写道，一位女子在采摘“卷耳”的时候，还没有装满箩筐，就把其放置在了路边。这是什么原因呢？原来她想起了自己正在远行途中的丈夫。

于是，“嗟我怀人”四个字就引申出来了之后的所有内容，这一句也是全诗的主题。

接下来，并没有直接写这位女子是如何思念丈夫的，而是叙事视角一转，开始了对其丈夫远行处境的想象。

这就是第二章和第三章的内容：

陟（zhì）彼崔嵬，我马虺（huī）隤（tuí）。我姑酌彼金罍（léi），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sì）觥，维以不永伤。

在这两章中，都是以其丈夫的视角来讲述出行在外时候所经受的困顿，“虺隤”是指马因极度疲劳而生病，“玄黄”在形容马的时候，指的是因为病重而发生毛色的变化，马的身体上出现了黄色的斑块。

连马都如此疲惫，那么人的辛苦就更是可想而知了。这时候的丈夫在做什么呢？在以酒来缓解疲劳和对家庭的思念。

当然，这些画面并不是真实的，而是这位女子在采摘卷耳之时，坐在路边所想象出来的，她对于自己丈夫在外奔波的辛劳感到心疼。

在第四章中，视角再度转换，这位采卷耳的女子开始想象丈夫在行进途中所遇到的问题了：

陟彼砠（jū）矣，我马瘏（tú）矣。我仆痡（pū）矣，云何吁矣！

这四句诗歌和之前的三章有明显的变化，语调变得更为短促，所写的处境也更为恶劣。

这位女子想象着自己的丈夫翻越乱石横生的山岗，想象马匹和仆从都生病不能前行，实际上是担心自己的丈夫也生病了，只不过因为担心而不敢明白地说出来，就描摹其叹气愁苦的模样。

这首诗给人以“急管繁弦”之感，本意是写女子怀念远行的丈夫，但却没有直接来写，而是从对面着笔，想象所思念之人的处境，更能彰显其思念的浓烈。

这种笔法在后世诗歌中也多有应用，比如杜甫的《月夜》中写“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虽然写对亲人的思念，但也是从对面着笔，遥想着所思之人的行为与情感。

这样的用法在《春江花月夜》等诗歌中同样存在，都是脱胎于《卷耳》的。

而《卷耳》不仅仅是为了描写这样一个画面，还有着更多的寓意在其中。

《卷耳》的内涵：由本义引申，符合教化功用

《关雎》咏新婚，《葛覃》赋归宁，《卷耳》一诗被后世认为其“念行役而知妇情之笃”。

这位采卷耳的女子所思念的丈夫，是因为“行役”而远行，而这也是古代社会中很多家庭的社会义务。

实际上所歌咏的是妻子对于丈夫的情感，这也是对家庭关系的一种规范。夫妻关系的和谐，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这是符合《诗经》教化作用的，以一位女子的个人行为来告诉学《诗》者，什么样的行为是正确的，以形象、生动的场景描摹，使得此观念如“春雨”一般无声润物。

而这首诗歌在《毛诗序》当中还有引申的含义。

“小序”说其是“后妃之志”，“大序”说其为“后妃求贤审官”，都认为是写“后妃”的美德。

但后妃思念文王行役的说法还算有些道理，“求贤审官”就有点牵强附会了，虽然其来自于《左传》。

这些典籍中记载的诗句往往是“断章取义”，别有会心，即《诗经》中的某一句正好是可以用来单独解读，代替自己的言辞，实际上并不能放在整首诗歌中来作此解释。《左传》、《论语》中经常出现这样的现象。

“求贤审官”并非后妃的职责，所以“大序”的说法并不能被后世学者所接受，纷纷对之进行驳斥，并认为即使有“求贤审官”的含义，也应该是以采卷耳的女子来影射君王。

即这首《卷耳》实际上是借写夫妇之情来寓指君臣朋友之义，行役中的苦难或为众人“共苦”，共同抗争所遇到的磨难；或为写君王求贤审官之时所面临的困难，这样来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关雎》、《葛覃》在《毛诗序》当中都认为与“后妃”有关，前者为“后妃之德”，后者为“后妃之本”，《卷耳》被解释成“后妃之志”，并且一同被引申为君臣之间的关系，倒也逻辑顺畅。

但无论是《卷耳》字面上的夫妇之情，还是被引申为君臣朋友之义或求贤审官之事，在《诗经》的教化功用上都是比较重要的。

所以，《卷耳》的解释虽然并不统一，但都有其价值所在，皆可以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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