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招兵买马
5.下马威(上)
作者：徐锦庚
3月，周末，一辆摩托车驶进章丘实验中学，下来一个小个子中年人，找到高淑贞：“高主任，听说你加班?好久不见了!”
两年前，高淑贞任管理区党总支副书记时，因上级要求教师归队，高淑贞调任柳沟中学，任党总支副书记。后来，柳沟中学并入章丘实验中学，高淑贞任女工主席、妇委会副主任，分管体育，负责女生公寓楼管理。
高淑贞热情相迎：“哟?是庆孝哥!什么风把你刮来了?”来者叫王庆孝，与高淑贞在柳沟管理区共过事，也是党总支副书记。后来，章丘市区划调整，把济青铁路以南村庄划到旭升乡，王庆孝遂到旭升乡工作。，明水镇改为明水街道，旭升乡改为双山街道。
“我正好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王庆孝说，抬腕看了下手表，“晌午了，走，我请你吃饭。”
两人步出校门，在旁边一个小饭店坐下，炒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啤酒，边吃边聊。
“你到三涧溪有半年了吧?还顺利吧?”高淑贞问。她是三涧溪村的媳妇，知道王庆孝去当村支书。三涧溪村原属明水，区划调整后划归双山。
“刚6个月。唉!”王庆孝一声长叹，脸上阴云密布，“遭老罪了!”
“咋了?”高淑贞放下筷子，“不顺心?”
“你这个婆家村啊，像个烂摊子，尽是些不讲理的。我快被逼疯了!”王庆孝端起杯子，一仰脖子，饮尽杯中酒，倒出苦水来，“这些年，三涧溪连换5任村支书，实在选不出合适的，街道党工委觉得我还行，就把我派去。没想到，我吃尽苦头!”
“咋了?”高淑贞身子前倾。
“唉!”王庆孝重重叹口气，“市里筹建城东工业园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工业园不就在三涧溪一带吗?”
“是的。三涧溪要征不少地。征地方案出来后，在村民代表大会通过。但是，执行时，村民仍不买账，要么漫天要价，要么拒绝征用，还使出歪招：男人不出面，让一群老娘们撒泼打滚。有一次，一群老娘们涌到我办公室，把我堵在屋里，有的就坐在我桌上，大半天不让我上茅房。害得我……害得我……”
“害你咋样了?”高淑贞盯着问。
“害得我……尿了裤子!”王庆孝捂住脸，抽泣起来。
“啊!”高淑贞大吃一惊。
王庆孝揩了把泪，继续诉苦：“赵云贵是你小叔子吧?可没少刁难我。我一把年纪了，还受这帮刁民欺侮。真后悔当这个差!”
高淑贞赶紧说：“要不，我回去同他说说?”
“那敢情好。这个——”王庆孝欲言又止，倒了杯酒，碰碰高淑贞杯子，算是敬过，瞅着她，“我琢磨好几天，今天来找你，想同你商量一下。”
“商量啥?”高淑贞倾身问道。
“你能不能接替我，当这个村支书?”王庆孝生怕高淑贞拒绝，语气急切，“这是你婆家村，你们赵家势力大，能帮衬你;你在娘家村干那么好，有经验……”
高淑贞连连摇头，打断话头：“我在娘家村干4年，累得慌，家也照顾不上，赵云昌也有意见呢。当老师挺好的，轻松多了，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想去怄气。”
王庆孝急忙说：“王恩峰到村里摸过底，有些老党员说，你能把娘家村治好，三涧溪也能治得了。”王恩峰是双山街道党工委组织委员、副主任。
高淑贞想起来，前些日子，王恩峰打电话给她，向她了解三涧溪情况，提起过这事，当时她没在意。她问道：“凭啥说我能治得了?”
王庆孝说：“就凭你这股狠劲，准行!”
高淑贞摆摆手：“你那么有经验，你都治不了，我可不啰啰(方言，意为‘掺和’)。不说了，来来，咱喝酒。”
“唉!”王庆孝愁云满面，放下杯子，“你这一拒绝，我喝不下去了。”
高淑贞忙把话岔开，挑些高兴的话题。但王庆孝蔫头耷脑，吃得没滋没味。
高淑贞记下王庆孝的话，当即回村，找到赵云贵劝说。赵云贵撇撇嘴，不以为然：“他是过路客，过几年就走，只会帮政府说话，哪里会照顾我们?我信不过他。政府有钱，还在乎我这仨瓜俩枣?现在这个社会，老实人吃亏，我不多向政府要点，不是亏了?”
高淑贞看他油盐不进，知道白费口舌。又找几个叔婶，意思都差不多：政府的钱，不要白不要。跑了一圈回来，碰了一鼻子灰。她虽是三涧溪村的媳妇，但因夫妻俩都在外教书，平时不在意村里的事，对三涧溪村民并不了解，这回才知道，不讲理的果然多。
过了几天，闺蜜张文霞找上门来，拉她去吃饭。她是杨胡村支书。杨胡村有煤矿，经济条件好，张文霞配有桑塔纳，还有专职司机。杨胡村原属明水镇，后来调整到双山街道。当年，明水镇有3个女支书，除了她俩，还有王中村支书，三人是好朋友。论年龄，高淑贞最小。
席间，张文霞问：“淑贞，在学校干得咋样?”
高淑贞回答：“挺好的，党叫干啥就干啥呗。”
“听校长说，你干劲挺足呢。”张文霞话锋一转，“领导想让你再干书记，你干不?”
高淑贞问：“上哪去?”
“你婆家村呗。”张文霞说。
高淑贞问：“是王庆孝让你来说的?”
“嘁!“张文霞嘴一撇，“他能请动我?是金书记让我来的。我是代表组织哟。”
高淑贞明白了，准是王庆孝请不动她，向街道党工委书记求助了。既然是组织的意思，高淑贞得认真对待，她沉吟半晌，说：“姐姐，让我考虑考虑。”
过了些日子，校长吕学江找高淑贞谈话：“金书记找到教育局，局里已同意。这是好事，我当然支持。关键看你态度了。”
高淑贞有点举棋不定。
吕学江趁热打铁，鼓励道：“我看，你值得去闯闯。我知道你的顾虑，请放心，我已考虑到了，继续保留你的教师身份。”
“你说到我心里了!”高淑贞眼睛一亮，“那我先去试试，最多干3年。如果失败了，就提前回来，行不?”
吕学江爽快答应。为解除她的后顾之忧，学校与街道党工委签订协议：借调高淑贞到双山街道三涧小学支教，担任三涧小学副校长。随后，街道党工委下发文件，任命高淑贞为三涧溪村党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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