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历史上具有写作人物传记的悠久传统,在近十多年来的人物传记写作中，涌现出一批才华出众的传记作家，朱吉荣即是其中之一。读他的长篇人物评传《高占祥漫记》，他以其广阔的思路、独特的考据方法，从高占祥的特殊人生历程入手，对他的生平事迹做了翔实的考证和介绍，如实地叙述了高占祥从一个出身贫寒的小铁匠到一个泱泱大国的文化官员，反映了他在各次重大历史的转折关头在异常艰难的条件下为中国革命所做的顽强探索和巨大贡献，展现了他顾全大局、光明磊落、联系群众的品德，以及他的个人性格和多方面的艺术才能。书中披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史实，真实地讲述了高占祥平凡却又动人心魄的故事，让读者看到了他的智慧、品格和厚重的历史。这部人物评传展现了作家的学识渊博和功力之深，应为文学界、学术界所推重和称誉。
一、个人与历史
著名文学家林语堂说：“研究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学或任何一个时代的历史，其最终和最高的努力，往往用于觅取对该时代之‘人物’的精详的了解。因为文学创作和历史事迹之幕后，一定有‘人物’。”这也正是朱吉荣在写作《高占祥漫记》时处理人物与历史关系的出发点。
《高占祥漫记》共十二章，近60万字，把高占祥这个“人物”放在中国革命史、文化史的大背景下作为主要写作对象。正如季羡林先生说的：“高占祥是个全才，就像戏剧舞台上的文武昆乱不挡。”高占祥从一个童工，靠实干和勤奋，从北京团市委副书记到团中央书记，从团中央到中国文联，从一位不知名的小人物到文学艺术大家……可以说是一个奇迹。我们可以从高占祥个人的社会、历史作用来看人物在历史上的地位。个人为生存而奋斗，最具生命活力和创造力。文艺美学家王元化写道：“真正活的创造力是存在于历史的个体之中。没有个体的主体性，就没有创造力。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没有个性对共性的突破，就没有发展和变化。”唯有研究人物，才可能更好地理解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个人与历史的关系。
读《高占祥漫记》能够让人认识时代，认识历史。如果我们不去认识这样一个特别的“高占祥”的存在，对现代文人甚至现代社会的认识，显然会是残缺的。当我们花费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去追求共性、认识历史之后，对于“高占祥”这个最具个人色彩的人物，应该投去更多的目光。我想，这也许就是朱吉荣写作《高占祥漫记》的历史观，这也许就是我们在注视高占祥的人生历程时，对人、对历史的理解才能真正丰富起来。《高占祥漫记》从人物反映社会的角度，倡言重视人物个性，从而使我们对历史和人物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文学家的小说、戏剧无一不是创造人物，特别是创造富有个性的人物。作为人文学者的传记作家其研究重点也是人物。关注人物命运，是学术使命之所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传记作家通过研究人物，认识历史，描述历史，介绍历史，反映历史，使人读史明世，知人论世，予人智慧的启迪。朱吉荣写作《高占祥漫记》就是以此为目的。
《高占祥漫记》把高占祥做为一个普通的人来描写，着重分析了哪些条件和事实影响了他的思想，铸造了他的性格，规范了他的发展途径和决定了他的人生历程。书中还分析了高占祥的工作和家庭生活对其思想和事业所造成的积极影响。马少波先生曾这样评价高占祥：“时势造就了这位卓越的组织领导工作家、理论家和作家，当然他的勤奋和才华，也是取得成就的重要条件。他为文不装腔作势，无论散文、论述、诗歌都以读者作挚友，娓娓道来，深入浅出，给人一种推心置腹的亲切感……”《高占祥漫记》是一次思想、性格与人生道路的点评，侧重描述了高占祥的思想和心境的发展过程，并将这种过程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和文化领导者精神的突出表征加以强调。
二、人物与典型
人生是一部书，一位名人说。
然而能把这本书写下来的人却是沧海一粟。能把这本书写出来，又能写好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了。《高占祥漫记》就是这样一本好书。
朱吉荣通过《高占祥漫记》向历史献上了一部资料，向我们的生活献上了那么多的新鲜事新鲜人，向养育他的中国文化献上了一份答卷，向世人向读者坦露了一片人生的情感世界。
高尔基说文学就是人学，这就告诉了人们，文学作品要求塑造典型人物，再通过人物的具体言行和命运揭示出一定社会历史现象的本质和规律。细数《高占祥漫记》一书的人物多达百人以上，有的人物三言两语，有的人物浓墨重彩，但由于作家以事见人、以情见人，从而使书中出现的人物不是过眼烟云，而是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群体。作家着力塑造的高占祥这一人物形象在读者心中活了、站立起来了。而作家片言只语交待的另一些人物形象也同样给人的心灵带来了撞击、引发思考。我们在深刻感受了一系列的人物形象外，同样还体验出了一种强烈的历史纵深感。五十年代的高占祥、六十年代的高占祥、七十年代的高占祥、八十年代的高占祥……一部传记文学作品的价值是它的史料性，在此基础上又创造了一个或几个栩栩如生的典型人物形象，使读者久久难以忘怀，那么就有理由说，这部作品已获得了真正的成功。《高占祥漫记》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首先，这部人物评传的传主并非当代流行的报告文学中所常见的改革英雄、劳动模范或者一夜之间腰缠万贯的农民企业家，而是一位党和国家的高级领导干部，一个对艺术有着相当造诣和对中国文化艺术界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物。《高占祥漫记》不仅首次向读者介绍了一位曾经直接参与一个国家文化建设的创建者、领导者，在政治、文学、戏剧、书法、摄影、新闻等方面都取得重大成就的伟大人物，而且通过他折射出了千千万万知识分子、文化领导者的人生奋斗史、人文情怀史。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还使得他们在一方面坚忍不拔地为自己的人生道路而努力，一方面又善于与其它文学艺术家们和谐相处，共同建造新的文化精神家园。而所有这些独异而优秀的品格，在传主高占祥身上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作家在他身上不仅倾注了深切的情感，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作家首先要有阔大的文化胸怀和深刻的理解能力。也就是说，我们从这部书，也可以看到作家本人的情怀、学识和修养。
其次，《高占祥漫记》通过对一个特殊人物的历史刻画，透视了当代中国文化艺术发展的历史和现实，表现出多方面深刻的思考和独特的历史认知。关于这一方面，书中有许多精彩的片断可资印证。自然，这样的描写不过是作家文学式的想象，但它合乎历史的逻辑和文化的事实。一个为中国文化艺术事业不惜呕心沥血的领导者，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做出了特殊的贡献，这样的文字难道仅仅是对历史的一种复述吗？它也是一种中国精神的弘扬，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弘扬。所谓“传记”固然首先是一种历史记忆，但它同时也必然是对一种文化的理解和其影响力的见证。
第三，突破“历史”的范畴，上升为文化的影响研究，在文化的意义上理解典型与人。可以说，《高占祥漫记》这本书作为传记文学，是对一般历史性传记写作范式的某种程度的突破。当高占祥智慧与他的领导方式结合起来之后，一颗独特、丰富、创造性的伟大心灵便诞生了。我认为，这一点独特的文化领悟正是本书最富有特色的地方，也是将来作家在写作类似题材的作品时，应该着力开采的一座智慧的富矿。尽管这一思考在本书中还只是初露端倪，但已经产生出不俗的成绩。
三、人生与智慧
传统社会写史，是为史鉴。统治者用以借鉴历史经验，治理天下和百姓，也有教育民众的作用，不过这是史学的次要功能。现代社会，历史功能主要在于民众的运用。它的价值，总的来说是知人论世，予人智慧，以便实现美好人生。
描写高占祥的人生与智慧，《高占祥漫记》在艺术构思等方面的独特之处，这也是本书之所以能产生巨大的阅读魅力的重要原因。尽管作家在写作本书前已花大力气进行了资料的搜集和整理，但由于题材的特殊、时代的相对较近，作家在掌握十分完整材料的同时，在构思本书时需更多地挖掘出人生与智慧。
《高占祥漫记》的每一章的构成都把真实的历史叙述与由作家的主观分析、推测、个人感受或他人言论形成的后述性议论结合起来，前者是叙述性主体，后者作为辅助性的文字，实际上是对真实细节的不足所可能造成的某种断裂和理解上的困难进行主观性、想象性补充。这种补充是必要的，因为传记不同于纯粹的文学作品。文学是虚构的结果，读者和作家拥有几乎同等的想象权利，而传记写作中，只有作家一个人进行过大量的现场采访，因而拥有一般读者所无法拥有的现场感受、理解与想象的基础，作家的领会肯定优于普通读者，可以对读者起到真正的启发作用。
同时，在叙述许多历史大事件时，由于无法完全真实地再现全部过程，因此采用了某些小说笔法，抓住个别的典型的细节来突出人物性格。避免面面俱到的叙述反而会带来的不真实感。作为长篇个人评传，朱吉荣通过阅读大量历史资料，精心选择了一个个经典事例，向读者揭示了一个个人生与智慧的故事，显示出作家在资料掌握上的独到功夫；二是向读者表明传主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中曾经起到的独特作用和至今不为人知的伟大功勋；三是向读者证明了传主超人的中国式智慧和能力；四是成功地彰显了传主的个人性格和对祖国历史文化的无限忠诚。书中类似的笔法不止一处，它们一方面弥补了材料上的欠缺，另一方面又增加了作品的文学魅力，从而显示出作家高超的艺术手段。
通过传记感受别人的人生，从中汲取对自己有力的力量。随着我国文化事业的不断发展和人民文化水平的日益提高，读者对人物传记这一精神食粮的需求会越来越多，对其质量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展望二十一世纪我国的传记文学写作，人物的热点将会是二十世纪的学术思想文化名人和著名政治家。目前，许多传记作家都在积极选择题目，广搜资料，准备在人物传记这块园地上大显身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更多的优秀人物传记涌现在广大读者面前。
(作者系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电影家协会理事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