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孙小陌脑中长了一个瘤。这个瘤长得很是棘手。如果一劳永逸的手术治疗，十有八九会死在手术台上。不进行手术，压迫视神经，会失明，但是能多活个短则四五年、长则十多二十年。
家里人一商量，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险，于是选择保守治疗，不手术。
彼时，孙小陌正情窦初开，心尖尖上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们住同一个社区，是同班同学，朝夕相处、眉目传情、心有灵犀，只差戳破那层窗户纸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她头顶长明的绚丽烟火瞬间冷却落幕。一下子从江南的春暖花开踏入北冰洋的艰苦严寒。
该拿顾声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一个交代？
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至于自己要不要手术是这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
她躺在窗边的懒人椅上，望着长夜星空，头一次觉得冷入骨髓。
顾声是典型的高富帅，本人又向上进取，他家里早为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她也觉得他的人生必定丰富多姿。
可是，他是她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喜欢到每天一睁开眼，眼睛会自动扫描出他的影像；与他在一起的每个下雨天，听起来都有花开的声音；他的一个笑、一个摸头杀，就能包治她的百病……
而刚好，他也喜欢她。即使他没说破，他眼神中的宠溺她早就读懂了。
但是就是这么这么喜欢的人，还没在一起呢……
该怎么办?
是曾经拥有还是不曾拥有?
孙小陌想了一整夜，眼泪一直从她的眼角往下流。天明，她做出决定——不连累他，她要替他及时止损。
可依他们目前的关系，不似情侣胜似情侣，如果拿恋爱时期来算，他们应该是“热恋期”。如果此时冒进的与他快刀斩乱麻，按照顾声的性格，说不定就像在烧红的锅子里面放凉水，不仅反弹极大，还会刨根问底、究其原因、不达目的不罢休。想来想去，孙小陌决定选择一个温和又颇有心机的方式——徐徐图之，细水长流。反正她又不会马上失明。
于是，开始的两周，她和他正常相处，偶有一两句话不搭理。接下来两周渐渐心不在焉。之后一个月和他在一起时常常出神，眼里的光彩开始转淡。再之后的一个月，她转班，渐渐错过与他的时间线。她给的理由十分充足，每次都让他抓不到小辫子。
再之后，对于顾声的邀约，孙小陌是能推则推，推不掉的便往往表现出六七分不耐烦，后来就干脆直接挂断。
顾声再笨，也觉查出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在暑假的一天，在她家楼下等了两天，孙小陌才出现。
她的心到底不是铁石做成的，做不到决绝。一想到是和顾声的最后一次见面，她还把自己收拾得很漂亮，笑容如初般的明媚。
她看见顾声看到她时笑了起来，那笑容是放心的开怀的，她的心立刻刺痛起来，酸楚盈满眼眶。
他们在附近的公园走了走，在一颗翠绿的柳树下，她望着顾声，眼睛划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她要把他深深镌刻在脑海中，然后跟他说：再见！
“我脸上怎么了？”
“你睫毛上粘了东西，你闭眼，我给你弄掉！”
顾声果真乖乖的闭上眼睛，孙小陌向前一步，慢慢踮起脚尖，离他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呼之欲出。她闭上眼，靠近，再靠近……然后停住了。睁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红唇，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亲上去。
但，她只是用手指在他睫毛上轻触，然后说：“好了”。
之后围着人工湖转圈，孙小陌知道顾声要说什么，但她不能让他说出来，几次三番巧妙的阻止他开口。
最后，那天在顾声的一声叹息和一句“再见”中结束，之后她再没去见过顾声。
当然，顾声的反弹还是很大的，经历一个礼拜，孙小陌心一横，说再来找她就彻底绝交。顾声一脸惊愕，从此也再没来找她。
入冬时分，孙小陌的眼睛开始显现出症状，有时候模糊，但她竭力装作正常人一样。整个高三她都竭力装作正常人的样子，但高考，她没参加。
那以后她闭门不出，只从既是同班同学又是闺蜜的张瑶那里听说顾声出国了。
之后她让张瑶放话出去说她交男朋友了，不久就收到顾声交女朋友的消息。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自那时，她才完完全全处理完“拿顾声怎么办”这个问题。
……
时间一晃就是四年，除了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瞎子外，这四年里孙小陌过得很平静，也很平安。
没想到今天却接到了顾声的电话。实在太意外、太突然，以至于挂了电话，她还觉得不真实。
最不真实的是，他约她见面，她竟然答应了。
2
和顾声见面的地点是咖啡店，跟相亲是同一个地方，只是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孙小陌鼻子上架着黑超和张瑶提前到了咖啡店，并选了靠角落的位置背对着门口。之所以背对门口，是有讲究的，她怕面对门口坐着顾声朝她走来而她不知道，就不能做出相应的反应。
咖啡上来后，张瑶就去对面便利店了。昨天踩了点，便利店对着咖啡店，一眼能看见靠窗的这个角落，方便张瑶通过手机把大致情况告诉她。
大约十分钟后，耳机里面传来张瑶的声音，“顾声来了。”
孙小陌立即整理衣角和身形，按照耳机里的提示音，当顾声站到她对面时，她起身微笑：“好久不见，顾声！”
“好久不见！”
顾声的声音比四年前更加磁性好听。虽然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但孙小陌觉得他整个人好像在她眼前“活”起来一般，褪去青涩稚嫩，翩翩玉立，跟张瑶描述的一样。
孙小陌摸着自己的咖啡杯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给他叫一杯咖啡。
但是顾声阻止了，说坐一会儿就走！
坐一会儿就走?
孙小陌喉间咽了一下，心里突兀的空落起来，说不清是哪里失落。或许是对见面过于美好的期望。
也是，他们虽然曾经要好，但她曾那样伤他，中间又隔了四年，时间早冲淡一切。她与他现在也只是普通的相熟之人，或者称作校友更确切。
之后他们简单问候了下彼此目前的生活，又找不到话说了。孙小陌又怕他发现自己看不见，于是决定早点结束，“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约了人。”
“好！”
顾声只一个字，然后好像迫不及待就起了身，匆匆的离开，连再见都没说，经过她身边时风带起她耳边的发。
很快，耳机中传来张瑶说顾声走远的声音，孙小陌终于忍不住两行泪流下来。她没有哭，可不知道眼泪为什么要流下来，她拼命抹掉，直到张瑶过来才渐渐止住。
平静下来以后，孙小陌想起昨天为今天的穿着和不被顾声发现失明而练习的举止形态，完全就是自作多情。
她朝张瑶比出一个“OK”的手势，开始为相亲做准备。摘掉墨镜，擦掉精致的妆容，露出因失眠而导致的黑重眼圈。
这个相亲对象是父母苦口婆心安排的，她自己无意，当然要敷衍了事。
况且她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这几年虽看不见了，但从旁人的言语中知道自己没长残。既然人家在知道她是瞎子的前提下还同意来相亲，她也不得不谨慎点。
没一会儿对方就来了。奇怪的是过了半天也没人和她打声招呼，孙小陌求助张瑶，结果，弄了半天，原来和她相亲的是个哑巴！
难怪不介意她是个瞎子！
不过孙小陌更加谨慎起来！原想一个正常人根本看不上她，但现在他们都有缺陷，她可不想这事能成。于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人品又差又粗鲁的人，并毫不掩饰的告诉对方自己活不了两年。
至于对方什么态度和意见她不想知道，在她的一句“我们交流十分困难，我觉得不合适”中结束了这场相亲。
3
不久，传来一个好消息。国外脑科专家威尔逊医生要到省医院来交流。威尔逊是世界知名的脑科专家，有钱都不一定能得他医治的。而且，他的手术失败率极低，在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仅两例。
孙小陌的主治医生把她的病例报上去了，威尔逊在十几个病例中选中了她，这样一来，她的脑手术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对生的渴望是本能，孙小陌自己也有所期待。但毕竟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家人最后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
在她犹豫之际，张瑶送来一张请柬，是顾声三个月后结婚的请柬。
孙小陌把请柬捏在手上：“这么早送来是想向我炫耀吗？”
她说不清楚自己哪来的气。人家和女朋友交往多年，感情好，又专一，难道不能一毕业就结婚吗？到了法定年龄，就算没毕业，他要结婚还是可以结的。她气哪样?
“还说对他没有余情未了，吃醋啦！”张瑶语气里满是八卦味道。
“才没有！老实说，他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
“嘴硬，当初快失明时，是谁抱着电脑天天看他的照片，又是谁一笔一划描他的眉……”
“那都是过去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好吧，那你去不去啊？”
“当然去！他都敢请，我又怎会不敢去！”
“不怕他知道你成瞎子了？”
“又不是治不好！”
孙小陌充满斗志，决定要把握住威尔逊医生这个机会。她倒是要去看看他和他的那位……到底是如何的佳偶天成！
“如果手术成功了，再回想当初，你会不会后悔？”
张瑶没来由一问。如果是以前，孙小陌能马上给出回答——不后悔，都是自己的选择。但现在她犹豫了，在得知顾声要结婚后，心里竟像塞了块石头。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四年时间，她对他已经不是爱了，可能是不甘吧！
手术被安排在五天后。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孙小陌，家里特意给她请了一个护工，这护工不是别人，正是和她想过亲的哑巴男。父母的解释是“你瞎了，他哑了，也算有缘，人家得知你要做手术，想尽点力，态度又诚恳，推脱不了。”
什么叫推脱不了？孙小陌惊呆了！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心里几经沉浮，最后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这个护工也太积极了吧！前脚她刚和父母说完，后脚他就踏进了病房，还有这种上赶着白照顾人的?
孙小陌觉得其中有猫腻，附在母亲耳边让她交个底是不是答应了别人什么条件。
母亲十分真诚的告诉她没有，她才放心下来。反正时间不长，有总比没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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