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号独家原创情感故事，禁止转载
爷爷今年93岁了，目前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从父亲发回来的视频来看，他目前每天只能早上用吸管简单的喝点牛奶，晚上和下午什么也不吃，睡着的时候，呼吸很粗大喘气跟张大了嘴的鱼似的；醒了就那样干瞪着眼看向天花板，嘴里乌拉拉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父亲已经回老家一周了，母亲在这短短的七天时间里，不断的发脾气，动辄就把父亲题名道姓给骂一顿，火气上来了，非要说让父亲干脆死了算了。这话让我听着有些惊悚，好歹生活了几十年，母亲怎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凌晨三点十五，我起床如厕，侧卧的灯亮着，母亲小声的哭泣声隐隐绰绰的传来，我推开门，问，“妈，再睡会儿。”我不会问她为什么哭，因为我知道她苦。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快三点了，马上要去集市上占摊位，去的晚了，位置都要给人抢了。”我说，“那也不能休息不好啊，也不看看你的岁数，都62了。”母亲说，“你爸都69岁了，爹还活着。”
老年人卧病在床
我回了房间，拿出手机，无聊的玩了一小会儿，刚要睡着，楼下传来母亲开着电动三轮发动引擎的声音。我摁亮台灯，一个人傻坐冥想，是啊，要不是因为父亲69岁了，母亲也不会勃然大怒。
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她35岁，父亲42岁，他们都是二婚，所以婚礼举办的很简单。婚后的第三天，父亲就去了矿上干活，一去一整年，家里里里外外全部都托付给母亲。母亲自然想让时值壮年的爷爷奶奶帮衬着点，主要是看着我这个小不点，可爷爷心里只有我的三个姑姑家的宝贝儿疙瘩，他俩忙着照顾外甥（女），完全腾不出手去抱我一下。在我们家快没有余粮度日时，爷爷把粮仓中的饱满的陈粮在半夜十一点拉往大姑家，后来我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母亲去找爷爷要小麦磨面粉，他却冷着脸，没有。绝对无法想象，吃了闭门羹的母亲到底有多失落，她想不通，爷爷为何会如此偏心，狠心，我可是他们老李家的亲孙子啊……
在度过了粮食危机后，母亲开始跟着村子里人学习种烟叶，因为在90年代，我们那个村都靠种烟叶发了第一笔横财。可母亲并不聪明，辛苦了上百天，结果来了一个商人，对方也许看着母亲善良好欺，也许是出于歹心贼意，竟然给了母亲三张假钞，真相后，母亲如果不是被乡亲们拦着，恐怕早已经跳井自杀了。然而，戏剧性的是爷爷家的烟叶卖了好价钱，奶奶四处宣扬，还买了村里的第一辆三轮拖拉机车。
经此之后母亲彻底绝望了，自己不指望爷爷奶奶的救济，但他们总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弃置不顾吧……可事实再一次击垮了母亲天真的想象。三岁的我，不记事儿，可是到了六岁后，过去的一些模糊的记忆还可以辨识出来。过春节发压岁钱，我从来是三块钱，而姑姑家的小哥哥们则是10块钱，如果家里炸了馍干，我肯定是吃不到嘴里的，因为那些是要轮给他人的。
愤怒的老人
于是，周围的人开始造谣说我是某某家的私生子，如果不是为什么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为此我还和别人打了一架。因为我太了解母亲的为人了，我们村里一个鳏夫，经常让母亲给他缝补一些裤子衣衫之类的，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他贼眉鼠眼的不怀好意，直到有一次我在房顶玩耍，看到他从我家堂屋出来脸上的几道带血的抓痕，才貌似懂了什么……母亲性格刚烈，是绝对不会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的，这是污蔑，是无中生有。即使后来，她当年高中暗恋的男同学来找她，要一起私奔到广州，母亲都是礼貌的拒绝了，父亲虽然老实，但是这个男人并不坏，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她不能辜负好人。
我在想，如果母亲真的想带着我离开父亲，兴许现在我们家里的这些矛盾都将不复存在。等我读了高中，又读了大学，毕业后在周遭的小城里安了家，母亲就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父亲。母亲说，“城里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很大岁数了，还能扫马路，我们才六十来岁，总不能在农村吃吃喝喝等死吧，我们多少给你赚点钱，贴补点家用。”说干就干，次日，母亲就和父亲买了三轮车，早上卖菜，上午收废品，下午进菜，晚上接孙子，他们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每次，我心疼他俩太累，母亲都说，“你好好工作，这钱你花不着了，我们存着，到老了，还是省你的钱。”我大为感动却又有很深的内疚，更多的是恨自己无能。
就这样，母亲和父亲起早贪黑一干就是五年，今年春节，老家的一个电话彻底打破了我们家长期以来的宁静。是奶奶打来的，说爷爷快不行了……父亲于是马不停蹄连夜往家里赶，结果父亲在家里熬了小半个月，爷爷又缓过劲儿，而且气色越来越好，父亲回家里时，母亲给他的五百元钱，因为是过年，给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发压岁钱，最后所剩无几；过完春节，应该是二月二前后，大姑打来电话，说爷爷吐了大半碗血，父亲一听，眼眶都红了，母亲说，他都93岁了，应该寿终正寝的人，你也别太挂心，而且你自己也都70岁了。父亲以为母亲这话是在诅咒爷爷快点去死，当即还动手推了母亲一把，母亲跌在地上，脚崴伤了，他却不管不问，执意回了家，这一次，爷爷依然没过几天又熬过来了；过完了二月，三月初，大姑又来电话，说爷爷的动脉血管摸不到了，医生说就这两天，父亲听后依然是奋不顾身，恨不能脚踩风火轮；四月中旬，奶奶打来电话，说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让父亲赶回家见最后一面，最后依然是假的；四月底，父亲说做了一个怪梦，醒来后嚎啕大哭，母亲没拦住……以此类推，父亲前前后后截止到目前回家了九次，一次回老家拿四五百，都已经快四五千了，母亲心疼钱，说去年辛苦的钱全白搭了，关键是百搭给一个自己想起来都恨意满满的人。
离婚
父亲骂母亲不孝顺，母亲说，孝顺也要看情况，爷爷没有一点功劳，更别说苦劳了，所谓的孝顺是愚孝，即使是功过如山的爹娘到了九十多岁，也不挂心了。母亲之后让父亲说说爷爷做了哪些让人值得怀念的事儿，父亲变哑巴。
我们家当年盖瓦房时缺少了一条主梁，要去爷爷家的林地里砍伐一棵杨树，奶奶还是狠心的收了我们家的伍佰元，后来，母亲拿不出来，奶奶让写借条，母亲无奈，只能赊欠了别人家林地里的杨树。
母亲说，年轻的时候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儿媳妇，老了老了，成亲人了，骗鬼呢？！父亲始终只会说一句话，因为他生了我啊……是啊，如果只是生了，没有尽到抚养的责任，还不如不生。
母亲最后忍无可忍把父亲所有的行李全部打包给寄回了老家，说要给父亲决裂离婚，因为父亲年轻时在外务工，老家里的事儿不管不问，母亲一开始还会絮絮叨叨说点，可父亲总不为她说话，还说是她自己的错，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母亲后来干脆就不说了，主要是懒得说想留口气暖暖肚子。现在老了，还不知道心疼她这个做妻子的，回家三天，如果不是母亲给他打个电话，他绝对想不到给母亲打来个电话，问长道短！
母亲的心冻结了非一日之寒，年轻时容忍着想着是一个家，现在豁出去了。
父亲的行李寄走后，母亲给父亲发了条短信：即使你爹去世了，俺也不会回家看一眼。发完后，她哭了……我看着她，心无端的像被皮鞭抽打，一阵阵的疼痛，打我记事儿起，我们家的确一贫如洗，奶奶家却很富有，我一直在探究母亲和奶奶爷爷不睦的原因，最后一无所获，也渐渐地听旁邻街巷所说，母亲所说的句句属实。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事实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