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个星期，内蒙古包头市发生了非洲猪瘟的疫情，在这场席卷了全国17个省份的猪瘟中，“草原钢城”也未能幸免，钢铁挡不住病菌，不幸中招。
消息一经播出，各种微信群中就有了各种小视频，都是如何处理生猪的场面，看着惨烈，传播视频的人还总不忘说一声，大家最近不要吃猪肉啊。
让人感觉莫名的紧张。
这不是包头第一次发生动物疫情，早在10月，禽流感就曾经光顾过包头，当时我还是农业局体制内人员，亲自参与了那年的禽类大扑杀行动。
1
在离疫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有了第一个消毒检查站，有人穿着连体的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就是我们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样子，我心中便开始紧张。
他们在我们汽车的四个轮子上喷了一遍消毒液后，放驶向疫区中心。
第一件事就是穿防护服，一人还要戴两个医用口罩，鼻梁处一定要捏回去，尽量不留缝隙。
防护服的主要目的是隔离细菌，但是，也会隔离汗液的挥发。我因为极能出汗，便经常把帽子摘下来，稍微凉快一下再戴回去。我也不习惯戴口罩，戴上之后便觉呼吸困难，于是也会在户外摘下来透气。
但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如果被领导发现一定会挨骂。
有两个身在一线的工作人员就因为工作强度大出汗多，裤兜里的手机都被汗水浸泡的主板短路了。
这是真事。
防护服的另一个不方便处是穿脱时很困难，男生在小便时要费一翻周折，女生就更难了，再加上身处郊区，公共厕所极少，所以有些女士一天不喝一口水，以减少小便次数。
2
我第一天的工作是和前期去的人一起参与扑杀，把几个养鸡场里下蛋母鸡的脖子拧断，就如同平时掰黄瓜一样，猛地使劲，把鸡脖子从侧向活活的掰断，然后装进袋子。
但领导知道我平时文弱，便给我换了个工作——抓小鸡。
是的，小鸡，就是许多城市的校园门口卖给孩子的小鸡仔，一团团黄色绒线球似的，在鸡舍伸出手掌一大把能抓四五个，50只装一个袋子里，在它们还叽叽叫的时候扎紧口袋，不到半个小时，里面便基本没有声音。
我并不害怕，却下不了手，就和领导求情再换工作，负责数量的统计，不进鸡舍，不造杀孽。
然后，有人把这些已经死掉的和未死掉的鸡全部拉上车，到山脚下扔进大坑，洒石灰，再浇油焚烧。焚烧场也有专人看守，他们是最后撤离的工作人员，据说是防止黑心商贩把它们挖出来做成熟食出售。
听回来的司机说，有些装小鸡的口袋扔下去绳子就开了，小鸡们滚出来后一会便又活了过来。
它们只是因为缺氧晕了过去，却躲过了窒息，没躲过大火。
我不太记得当时的统计数字，总之对我来说是惊人的，尤其是小鸡的数量，一群刚见天日的生命，在最可爱的时候被处死了。
人类经历了数万年的进化，已经成功登顶食物链，也许这些动物存在的意义就是丰富我们的菜谱，但看到这些惨状，心中仍然觉得这可能是我们的一宗罪。
3
白天的捕杀基本就是这样。
到了夜间也不能休息，要挨家的排查，主要目标是农家的散养鸡。
哦，还有鸽子。
大多数的人家是配合的，因为政府会对捕杀的家禽有补偿。但也有例外，有人紧锁大门不让进院子；有人觉得补偿少，把鸡藏进院里的菜窖；有人养赛鸽，补偿就更少，几番争执后领导承诺增加赔偿款才勉强同意。
总有些人，即使在大灾大难面前，他们在乎的也仍旧是自己的小得失，不考虑大局，甚至不顾及每天见面的邻居。
分组排查一直进行到将近夜里12点才全部结束。
4
之后的几天，重点工作除了养殖场彻底消毒外，就是一只专业的队伍用成本并不高的猎枪驱赶或清理路过的“散兵游勇”——天上飞来的喜鹊或麻雀之类。
我们仍旧24小时轮班，为来往车辆消毒登记，给全村的鸡舍、鸟笼进行消毒。
再之后，我们陆续撤离，不再关注疫区的情形。许久之后区政府召开了表彰大会，几乎人人都有奖励，表现突出的先进个人更是能得到将近两个月工资的奖励。于是，大家都很开心。
5
几年之后的一天，我在一个幼儿园门口看到有人卖小鸡，一个纸箱子里放着一群黄色的小家伙，叽叽地叫着，像一团团黄色绒线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