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外婆脑溢血，经过抢救保住了生命，可是从此失去了语言能力和行动能力，只能一天天默默地坐着.
外婆只有三个子女，妈妈，姨，舅。这在过去算是很少了，按照农村的传统，外婆病后就一直住在舅舅家。外婆一点都不能自理了，只好请了个保姆照顾.过去外婆和舅妈就有些隔阂，舅舅又成天的不在家，我想外婆的日子不会好过. 外婆没病倒的时候在姨家和舅家轮流住着，很少去我家，因为父母不在家乡工作，而父母调回家乡不多久，外婆就病倒了.妈妈和姨只能常去舅家看外婆，可是外婆不能说话，见人只能落泪，每次我们一去她就落泪，我们和她告别时她也落泪，搞得很是心酸.
舅舅家在农村，生活条件和卫生条件都比较差，加之外婆已经失去自理能力，每日只能枯坐在椅子上，她的心里是明白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悲哀. 外婆的房间有一台黑白的旧电视，可是却收不了有线节目，不知道哪里的线坏了，上次叫LG去重新接过线头，却还是没有修好，和舅舅家里提过了叫人来修，却也没见他们去找人修，sigh,我不知道外婆这一天天坐着的日子是怎么过下去的. 外婆吃得也很少，每次去就看到吃一点稀饭，虽然我们总是买很多东西去，也不知道外婆能吃到几口，春节的时候去看外婆，掰白米糕给她吃，她用一只还稍微能活动的手不停地往嘴里塞，我看得难过，不知道她平时都吃到些什么……
应该说外婆受到的照顾是很不够的，可是妈妈和姨却不敢多说什么，唯恐舅妈有了意见更加不顾念外婆，只能不断的送钱送东西去，希望舅妈可以对外婆好一点。 前两个月回去的时候，外婆的情况似乎有些好转，甚至可以发一两个单音节的音，和她说话她也有些比较积极的反应.可是这次春节我再去的时候，情况似乎已经很糟了，我看到外婆的第一眼，她弯着腰坐在那，头几乎碰到漆盖，外婆几乎已经坐不直了!!而且这么冷的天，保姆甚至没有给她穿上鞋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妈妈给外婆穿好鞋把外婆扶着坐好一些，我们再和外婆说话，发现她对我们说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只是楞楞地坐着……
我和妈妈照例给外婆一些钱，其实也就是给舅舅舅妈的。不过这次外婆死活不肯把钱给舅舅了，只是用她还能动的那只手一直要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妈妈只好帮她把钱装进口袋里，其实，现在她拿钱还能做什么呢？sigh,我不知道她心里有怎么的不满，却无法表达……
回去的路上，妈妈忽然说，明年的春节外婆可能就不在了，病了三年，她的元气也耗得差不多了。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很悲伤，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我理解妈妈的心情，看外婆现在的生活，除了痛苦恐怕没有其他的感受了，死亡也许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我们做晚辈的总是希望老人能多活几天，可她的每一天都活得却这样的痛苦……sigh
这几天想到外婆我心里就难受，说什么健康长寿的祝福在这时都是虚伪了，外婆只是一言不发的承受她最后的生命，而我，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sigh……
作者 blink于2001年1月29日发表于的 Family版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