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春风
我想和丑故事的朋友们分享一下我儿子的故事，他给我带来过烦恼，也带来过快乐，现在他从曼彻斯特大学高分子材料科学和工程研究生毕业，成为英国的young professional，我以他为荣。
做父母不容易，我分享儿子的故事，也希望对父母们有所启发。
1
做父母的，哪个不想自己的子女考个理想的大学啊，高考时，只差二分就能考上浙江大学的儿子，着实让我感到难堪，他自己也非常痛苦。
我以为‘极其聪明’的儿子肯定没问题，结果还是没有上一本线，被山东的一所大学录取了。当时，最热门的是我在大学教的计算机专业，我也建议儿子学这个专业，子承父业嘛。但因为专业分配上选择的是“服从”，结果被调配到了一个叫什么“高分子材料”的专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说得对啊，真想不到，这个专业几年后成为了最热门的专业。
大学生的生活我是最最熟悉不过了，不但自己经历过两次，现在还在大学教书。
回忆在浙大（三分部）读书的日子，早上起个早背诵英语后还要跑两个山头到食堂去排队买早餐。如果去得晚，买不到镘头，那只能买到很稀拉的“泡饭”了。到了第三节课后，只有几根‘咸菜’在肚子里支撑着“五脏”庙了。我这个人饭量大，没有四，五个镘头，那第四节课我准是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大脑细胞死亡的最快。”这是我在第二次大学生活时，外国老师教我们的。儿子去山东去读书，“早上吃饱，一天不饿”这个道理我是交代了好多遍的，并且把科学饮食的道理也和他讲了很多。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和他母亲送他上火车的情形。当我们把他的行李放上行李架时，我穿的T恤已全湿透了，衣服贴在我的肌肉上，儿子和我开起了玩笑：“老爸，还很棒啊！”顺手打了我一拳头。
车厢空调开得很大，不一会就凉爽了。 这一车厢好几个都是父母陪同到校报到，当他们问我们时，我们不陪同去的回答引起了他们疑惑的目光。他们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我那1.8米高个的儿子。
儿子从小独立性就很强，小学一年级去学校要穿过几条马路。第二次送他时，他就要我回去，不要送了，他说认识去的路了。我偷偷站在一个弯角处，一直看到他走进校园，我才放下心，骑上自行车上班去。
2
大一的时候，我和儿子只能在网上碰面时交流几句，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学习成绩怎么样，问了也没有用，高分子化学我也不懂。
儿子寒暑假回来了，个子好像又高了，弹跳也更强了，模仿艾弗森的上篮花动作也有模有样了。打球的时候我们会讲一些有趣的事，谈论问题时，他发表意见的时候多了，有时虽不赞同他的观点，我也只是笑笑。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大人的想法也不一定对啊。当他说对某件事的看法时，我的眼睛都会流露出称赞的目光，让他感受到我的鼓励和支持。
他读高三和大一，都是一年的时间，但前者是“度日如年”，后者是“眨眼瞬间”，二个假期都很快过去，他又走了。
和第一年一样，所有开销和学费一次性打入他的银行卡，用多用少由自己掌握，以至于第三次回来买的是站票，为了省钱。当我问他带个小凳子回来干嘛？他说是借的，站着多累啊。
3
有人说大一是幸福的，大二是昏沉的，大三是辛苦的，大四则是痛苦的，因为要面临分配了。等大二他一回来，人也有点变了，对于学习成绩我们还是没有问他，但他拿出两张奖状来，我看了后倒是挺高兴的，一张是英语比赛获奖，还有一个是通过计算机等级二级证书。
英语比赛获奖我不意外，要拿奖应该有把握，儿子从初中到高中都是英语课代表。
计算机等级二级证书能拿到，那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级对于大学生应是没问题的，但是二级就有一定难度了，而且是考的C语言，对非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有一定的难度。
计算机等级二级考试分二部分，一是理论，二是上机实践，他上机这项得的是满分。
对于小孩子玩电脑，我想每个大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说可以的，也有反对的。我的态度是，有了电脑就让他玩，一直到出国。不过事先有约定，就是要有节制，当然也有超时的时候，那就多叫几声，如不行那就把声音提高几个分贝。
有一件事我想讲一讲，那就是有一年，还是初中吧，儿子放学回家急匆匆地大叫：
“爸，我英语得100分！”
“儿子，行啊，你真厉害！”
“知道考的是什么吗？”儿子有点卖关子。
“不知道！”我也装傻。
“是昨晚我玩的一个游戏的information！”
“啊？这都给你撞上了，哈哈！”看来玩中有学，学中有趣味啊。
儿子经常玩一些国外的原版游戏，不可避免就要看那些外文的介绍，以及用哪些控制键，需要翻译那些不认识的单词，从中也加深了对一些介词、句子用法的理解。
当然，不一定要学我对孩子的教育方法，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电脑知识要懂，现在哪一样少得了电脑啊。
儿子回来，我俩经常去黄龙体育场打球，然后讲一些书籍的事，《狼图腾》也是儿子先看的，他和我说这是一本好书，然后我看了，果然是一本好书。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要点钱，说要买书，我问：“什么书啊？”过去买书我问也不问。
“外语书。”儿子说了半句又接着说下去， “外语参考书，雅思和托福。"
一阵喜悦涌上心头，我马上意识到儿子有了更加高的追求了。昏沉的大二结束了，大三开始了，儿子有了新的目标。
4
大二回来的这几天，儿子和我们详细谈了他的打算和步骤，目标确定了，那就有了奋斗的方向。我发现儿子观点成熟了，说话有深度了，真正的长大了。
有时大人总担心这担心那，其实想想没有必要，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人也在变啊，小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步步地成熟起来，他能尽早的觉悟并领悟到自己的责任和奋斗的目标（最起码阶段性的目标也行），那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在大三的上半个学期里，他除了完成所必须的学业外，还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并且把事情安排得很有条理，一环扣一环，各个环节上的步骤都列得很清楚，考虑得很全面。
下半学期一结束回到杭州，儿子没几天就到上海新东方学英语去了。
二十多天的学习一晃眼就过去了，剩余的假期也就没几天了，早上我看儿子在背诵新概念，嘴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问原来是他为了磨练正确发音，嘴里含了一个玻璃弹子。我不禁为儿子的刻苦学习而感动。
有人说“某某儿子生来就很聪明，一学就会”，我说不然，想想我们自己，哪一样成功不是经过艰苦的努力，没有一分耕耘，哪能有一分收获啊？
又开学了，我们送他到公交车站，儿子执意叫我们回去，他说:“考试时，我还回来，回去吧！”
我们目送着他上了车，汽车开走后，我们才往回走。
5
三月的某一天，儿子回来了，是坐十多个小时的长途火车硬座回来的，脸色有点疲惫。我们说赶快睡一下吧，还没来得及责备他为什么不坐卧铺回来，他就跑出去了。大概是去看第二天的考试场地了。
第二天，天气有点湿冷，还阴着天。我们有点紧张，我回想起了儿子高考的那一天，也是下着小雨，去接学子的父母们都拥挤在考场的校门口，交警在维持着秩序。考试前，儿子没有叫我去，但是我想了半天还是去了。
我穿着雨衣，站在马路对面人少一点的地方，如果学生出来那是看得最清楚的。
儿子出来后，当看到我叫他，惊诧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埋怨我，不是不要你来吗？
每个小孩在高考时的心理压力，那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每个细节都会影响他的情绪。我们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事。高考的下午和第二天我就没去了，心却一直跟随着他。
这次杭州考试地址是在出国留学服务中心，他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回来。
早上是考听力、阅读、写作，下午是考口语。中午回来吃过饭马上就又去了，没有几句话，还是怕影响他的心情。晚上本来想问的，看到他那阴沉的脸，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我这时感到儿子很辛苦……人生的道路要经过多少的考验啊，又有多少挑战在等着我们。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考不好不要紧啊，还有下次啊，咱们可以继续努力！”
儿子叫我在三个星期左右去取成绩，挥了挥手，儿子又北上了。
三个星期到了，儿子托我去拿成绩单，我却很忐忑。
我想起儿子考试回来那天无奈的眼神，那一句话都不想说的面孔，不必要的联想和痛苦不断地涌上心头，真正的感受到儿子的“一生”和我连在一起，真是“荣辱与共”，他的一切牵动你的每一根神经。
下午没有课，我坐在办公室里，还在思索，想想如果知道结果后，该如何和儿子说？
“考试不理想，下次再来过。”
“没事，吃一堑，长一智。”
“失败是成功之母，哪有这么好考的？你不是说有的人考了5次么？”
“还记得我给你取名的故事吗？这名字一定能用上啊”，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儿子刚生下来时，除了按宗谱上对应取了个大名外，我说给儿子取个外国名吧，以后出去就不用再取了，我爱人当时笑死了，以为是开玩笑，就说你取吧。
“汤姆，怎么样？”还没说“怎么样”，我爱人就笑晕过去了。
“那叫，阿辽莎？”爱人又笑晕过去。
“哈姆雷特，奥赛罗，科波菲尔取了几个都不行，我想起了写 《浮士德》（诗剧）作家歌德。他的一篇小说中《少年维特之烦恼》，给了我一个提示：
“维特，不错！怎么样？”我问我爱人。
她沉默了一会说：“WIT吧，行，英语意思是智力和才智，还有俊杰和才子的意思。”
从此儿子就有了“Wit”这个小名。为了搪塞别人说我们洋化，我们解释说，叫“伟塔”，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那时住在浙江大学三分部，靠近杭州六和塔。所以叫“伟塔”。
想好了后，我从办公室出了校门，直奔取成绩单的地方。
6
不到10分钟就到了，路上平静的心，突然激动起来，就好像干错了什么事一样。
我坐上电梯，随着电梯上升，心也提到咽喉眼。
出了电梯一看，里面已有好多人。当我想进去时，和一个男生挤了一下，只听到他嘟嚷着：“怎么只有5分啊，太难考了！”我听了心里咕咚一下。
两个穿着制服的姑娘在忙碌着，一个女大学生从穿着制服姑娘手里拿到成绩单时，穿制服姑娘的眼神里露出一种抱歉和鼓励的表情，那个拿到成绩单的女大学生嘴里叫了一句：“啊呀，怎么这么低啊？”我的心跳得更加快了，我从口袋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另一只手把身份证和准考证递了过去。
姑娘朝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准考证，眼睛露出疑问，我赶紧说：“是给我小孩子来领的。”
“噢，请稍等！”只看到她熟练地翻阅着，抽出一张不大不小的纸，突然叫了一声，“啊，考得很好啊，今天最好的一个！”
我愣在那里，嘴里问道，“多少啊？能行吗？”
“6.5分啊，不错，祝贺，祝贺！”边上另一个姑娘凑上头，看着那张成绩单。也惊喜地望着我。旁边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
“这就说明英国的所有好的大学都能报了啊！”
当我拿到这张成绩单时，手有一点抖动，随后那姑娘还要我填写一个什么单子时，我走向边上一个空的位置，我看到了其他几个考生和家长羡慕的眼光，这时我心快乐极了，我真的很高兴。
填写单子前，我掏出了手机，在上面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儿子： “雅思考试成绩6.5分”，不知是激动还是我的拼音不行，这几个字足足花了我两分钟的时间。
正准备发第二个短信时，电话响了，一看是儿子的，赶紧对起话来。
“爸，我是WIT，成绩出来了？”
声音好像很低沉，原来他正在上课呢，人躲在桌子下打的电话。
“对，对啊。”当我看到手上的英语成绩单时，我那不标准的英语就读了出去。
“Listening 6.0 Reading 7 Writing 7 Speaking 5 OVERALL BAND Score 6.5”
但是我读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我发现总成绩好像算得不对，应该是6.25啊，怎么是6.5 呢？我的心又一下子拎了起来。
原来总成绩可以四舍五入，这样我儿子的成绩就占了一个便宜。
随后我就把这消息发给了她的妈妈，她妈妈好像早就知道一样，电话里说“我知道了！”就挂了机。
我又愣在那里，怎么这样啊？事后知道,她妈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7
大三和大四对于儿子来讲，是最忙碌的两年，要做的事太多了。
第一个是选择学校，初步方案在考雅思之前就已拟好：到英国及英联邦的国家。
第二个是联系哪个学校了。儿子回来和我们说，对于高分子材料的专业英国有好几个学校，其中曼彻斯特大学高分子材料科学和工程系，在英国大学专业名次排列上是很靠前的，还有佰明翰大学也不错。
咱们不是第一次吗？那就多选择几个吧。给一个学校发信就要200多元人民币，发出10个学校，共需要2000多元啊，所幸后来这十个学校全部都发来了Offer。
8
在浦东机场候机的大厅里，我盯着大厅上那个醒目的电子钟。时间怎么就那么快呢？四年前刚送儿子读大学，现在又送儿子出国学习去了。
儿子推着行李，我眼睛却看着中国最大的机场，大厅好高啊，是那么的明亮，这使我想起了儿子在最后一学期时，在浙江大学做毕业设计，那个实验室就是这样明亮。
到了行李托运，结果限量为20公斤的包超重1 公斤，叫我们拿出超重的一部分。好在我们有准备，去之前的那个晚上，儿子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就把箱子最上面的一本“英语大字典”拿了出来，这厚大的书足足一公斤多。
该叮嘱的话都说完了，我和他妈也不多讲了，小孩子就怕烦，有时不知不觉的烦碎，使人忘记了主要的东西。
其实我们心里都有好多的话要讲，但我们都没讲，我们在心里和自己在讲。
我知道儿子长大了，他是经过锻炼的人，他是一个能克服困难的人，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早上爷爷也来了，儿子非常感动，想不到近90岁的爷爷能来。
爷爷的一句话也让他记在了心里：“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要为中国人争口气啊！”
丑丑说·父爱如山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望子成龙，都巴不得把最好的爱全部给孩子。
看这位父亲回忆儿子的成长，每个细节每个感受，都能感同身受。这份沉甸甸的爱，浓烈厚重，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该怎样给予才适度，爱太多，怕成为孩子的压力，爱太少，又担心孩子感受不到。一个粗犷的大男人，当他是父亲的时候，也是心细如发，柔情万般。
如何去爱孩子，是所有父母都要修的课，如何陪伴孩子成长，更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这位父亲把天下父母的柔肠百结，小心翼翼写得惟妙惟肖，孩子拥有如此智慧的陪伴，无论他将来做什么，都会是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