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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春渐行渐远

时间:2018-08-13 20: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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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春渐行渐远

[理科概念的生活]

五年之后,当我返回乡下,周遭弥漫着牛粪、羊粪还有草木腐朽糜烂气息的时候,终于发觉,我迟钝了些,不管是思维还是行动。我转了一个圈,从O点重新回到O点。在力的垂直方向上所移动的距离,竟然以无用功的方式向我展现。

每逢周日,或者洒满余晖的下午,我都站在后山的岭上,向远处眺望。透过迷蒙混沌的天空,我能看见并不遥远的城市。车流如簇,人头攒动,喧哗熙攘。我是游离于电磁场外的自由电子,渴望回到场的核心区域,却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它的边缘。

整个秋天,我都在沉默里徘徊。徘徊在乡间的路上,裤脚粘满蒺藜。田野里总有人杵着镢柄盯着我。在那样的时空里,我是他们眼里的稀有金属,在他们看来,我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沉默里,徘徊里,心头爬满一个个蠕动的虫子,挠痒着我。我知道,有一种力量,一种向往,正以与万有引力垂直的方向强有力地吸引着我。

仿佛是一道N元N次方程,我的同学神通广大,魔术般列出多种解法,然后选出最适合于他们的那一种;而我,却只有一种,并且,这种解法等同于无解。然而,我最终采取了叛逃的步骤。尽管这步骤显得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我把山岭上的目光收回,懵懂闯进深不可测、急流汹涌的意识流旋涡里。

[小说形式的叛逃]

我以意识流的形式在夏天里开始了我的叛逃。我的叛逃没有明确目的,只是一种意识和想象后的散漫、杂乱的出击。

从商店镜子里,我看到一个我,单薄、猥琐、自卑、羞涩。大中华像一团火焰,在柜台上燃烧。茅台的香气氤氲在商店郁闷狭仄的空间里。我环视四周,确定没有熟人,把它们装进一个黑皮袋里,溜出来,做贼一般。

我钻进一条胡同,找到66号门牌。开门人堵在门口,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我,从发梢到脚跟。我把引荐人的名字嚼了好几遍,开门人终于把身子闪到一边。我从门缝里挤进去。我并没有见到我想见到的人。

开门人并没有给我倒茶的意思。经过一段凝固的时空,他仍然没有给我倒。抬起头,时针已过十二点。我说,我要纸和笔,我要给我找的人写封信。那人神经兮兮地看着我。我确定我把要找他的目的和原因写得明白无误,并且自认为很有文采后,在署名的前面很夸张的写上“您的学生”。当然,我知道,我要找的人根本不认识我这个“学生”,只不过认为,“您的学生”的功能和“此致敬礼”是一样的,甚至还更亲切。我更当然知道,我是他八杆子拨拉不着的学生。

我不再在周日或者洒满余晖的下午,站在后山的岭上,向远处眺望。因为,我已穿梭在进城的路上,以学生的身份不停地寻找我的“老师们”。

刮了一阵风,落了几片树叶,秋天跟着树叶打个旋就过去了。我的叛逃在路上,没有目的地,依旧打着漂。

故事在秋风里漫延。

小城狭长。几根烟功夫就从北头串到南头。我又从南头串到北头,等着夜幕降临。夜色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使一些人有了令人不齿的举动却不再脸红。我知道,求人的事,脸皮要厚一点,比夜色还厚才行。我抹把脸,举起拳头,朝88号门牌轻轻敲去。

我拿出一条项链,递给“师母”。接项链的时候,我看见她项上的那条,没有金灿灿的光芒,拴狗链子似的搭拉在胸口。我料定是白金的。“师母”摆着肥硕的臀走进另一个房间。

我要找的人坐在我的对面。我做了简单的陈述,开始听他的形势报告。我知道,这些形势报告与我找他的目的毫无关系。但我还是认真地听着,做虔诚状。他从国务院开始,一直谈到我所在的乡下。条分缕析,头头是道。从国务院到我所在的乡下,有上千里的距离,而我要的是从我的乡下到这个小城的距离,很短,不到一百里。可是,他却把对我至关重要的不到一百里给忽略了。仿佛他的舌头是一块橡皮,说擦就给擦掉了。

从88号出来,一头扎进破旧的旅馆,在潮湿里睡了。夜里,起来上了两次厕所,抽了三根烟。同舍的东北汉子鼾声如雷。我的焦躁在他的鼾声里跳舞。

经验总是在跟头里发芽。我开始重复一个冬天的夜晚。一棵芽儿,在北屋墙根下,颤巍巍拱出地面,拱得我心里发痒。我找出一个信封,里面塞上足够半年的汗珠儿。鼓鼓的,像孕妇的肚子,我希望这个信封给我产出一个活蹦乱跳、革头洗面的生命来。

我站在院子里,我要找的人正送客人出来。我闪在一边,看他们两个撕扯,很友好的撕扯。一张卡片掉在地上。我眼快,拾起来,不知道该送到谁的手里。我要找的人很陌生地嗔我一眼。我脸红,低头,猛然发现,卡的下角清晰地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苍蝇屎般的小字。这几个小字是,8888.00元。慌乱中,卡又掉在地上。我听到有人问,“你找谁?”“我谁也不找。”话还留在院子里,我的脚跟已飞出枣红色的大门。

胡同里有个人影。在暗处朝我喊:送小姐了吗?我懵懵懂懂,窜出胡同,朝我的乡下方向奔去。

我是一封始终投递不出去的死信。城市的邮箱总是以“系统退回”的方式一次次告诉我:不再尝试链接。我把自己小心地存入发件箱或者草稿箱,一等就是N年。

[重回诗意的栖居]

我不是一个成功的叛逃者。我注定不能成为乡村的叛徒。

推开窗子,外面是褯子般片片的麦田。麦田下面有一块地,荒芜了。我看中了它。虽然抡起镢头的时候,也偶尔想起并不遥远的小城,但我已真真切切甚至欢喜地融入了辣椒、茄子、芫荽、豆角们的生活。

作为旁观者,我的内心有时感到羞耻。在乡亲们的挥汗如雨里,我更像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他们;他们也只有在挥汗的时候或者休息的片刻,才朝我看一眼,漫不经心地看一眼。牢骚、怨恨、嫉妒、愤怒、羡慕、不平,种种心思和表情都随着汗水的蒸发,消失在渺茫的天空。和他们相比,我是诗意的,我的菜园是诗意的,没有承担起太多的辛劳。随遇而安、知足长乐、任劳任怨等等这些庸俗的字眼,在我的乡亲们身上变成一种高贵的品质。刨地、撒种、薅苗、浇灌、施肥、肩挑、收获,摘柿子、摘花椒,打软枣、掰椿芽、捉蝎子、挖中药,是我的课外作业,而对他们却是终身的必修课;是我的调味品,却是他们的主食。他们一辈子都重复着繁琐的劳作程序,眼睛盯紧脚下,而我曾经试图逃离他们和他们贫瘠的山地。

闲的时候,在潮阴的地方栽上竹子,朝阳处载几棵紫玉兰。紫荆月季,菊花腊梅。蜜蜂嘤嘤飞,紫蝶翩翩舞。甬道上铺满滑溜的石子,下班回来,光着脚丫走几个来回,我在前头,儿子在后头,脚下痒痒的,心里酥稣的,遍体通泰。我满足于这样的惬意和闲适。而正是这精心打造的惬意和闲适,正加速着我的退化。

我和我的父老过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或旱或涝的年景使他们手足无措。一个春天滴雨未下。麦子患了小儿麻痹症,不再长高。不用割了,薅麦子去吧。用花篓一担担把它们挑回家。一年的劳作换来的仅仅够做来年的种粮。骂几声(不知骂谁的娘),骂几声就算了。骂声绕不过山梁,山梁上的斑鸠还没听到就消失了。

我学会了排队等水。一排排铁筲从井台一直延伸到小巷深处。我下到井里,井下的巷道里有一弯浅浅的水。我用舀子或者水瓢,轻轻把水打捞起。舀到筲里,点上一支烟,慢慢等。又是一弯浅浅的浊水,再舀。我的白天是黑夜。一年里,总有这么几个黑白混淆的日子。

年轻的开始逃离。和我当初的逃离不同,他们送给小城的,是饥渴,是消瘦,是操劳,是臭汗;又有些相同,我们和小城之间的都是不平等交换。你所见到的那些提着大包小包满巷里找活干的人中间,说不定就有我的叔叔堂哥侄子呢。你见到他们,不一定要热情,但一定不要歧视,你可以不看他们,但一定不要给他们斜眼。给我留点面子。他们和你没有本质的不同,只不过你生在城里,他们生在乡下,只是户口本本的颜色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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