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文婧，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李富成，司法部政府法制研究中心副主任
来源：《法制日报》12月6日
10月24日，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出炉。在这张最新的营商环境全球大榜单里，中国又一次大幅跃升，名列第31位，再次跻身“进步最快的经济体”前十位。而就在，中国排名还远在第90位。这固然可喜可贺，但不无遗憾的是，登记财产这个指标得分原已较为突出，今年排名不升反降，比上一年还后退了1位，至28位。
我们要在新的起点上接续优化提升。接下来要再多得一分、提升一位，不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已然的失分点、同时也是潜在的得分点。这就需要我们吃透世行指标方法，搞清楚世行对该指标是如何评价的。我们的得分情况如何，分到底失在哪里，下一步如何有效得分、接续优化。带着这些问题，我们来梳理一下在财产登记指标上的失分症结和提升策略。
登记财产指标是世行营商环境评价体系的一级指标之一，项下又分为4个二级指标，包括程序、时间、成本以及土地管理质量，分别占25％权重。
程序指标评价完成登记财产需要历经的全部程序数量，以个数计量，程序越少得分越高。时间指标评价办理每个程序所需时间，以天数计量，计算所有程序的耗时总数，时间越短得分越高。成本指标评价每个程序所需付出的成本，以总成本占财产价值的百分比计量，成本越低得分越高。程序、时间和成本这三个指标都突出营商效率价值。而土地管理质量指标反映宏观情况，主要评价一个经济体土地管理制度的可靠性、全面性、透明度、便利度等质量情况。
根据营商环境报告，我国登记财产二级指标得分情况为：程序为3.55个，距离最优表现前沿距离得分78.75分；时间为9天，距离最优表现前沿距离得分96.17分；成本为财产价值的4.6％，距离最优表现前沿距离得分69.22分；土地管理质量指标计分23.95分，距离最优表现前沿距离得分79.83分。
总体而言，时间指标得分与满分差距最小，程序、成本和土地质量管理指标提升空间较大。具体而言，成本指标得分最低，但目前最主要的成本是契税和印花税。不动产税收具有社会再分配、宏观调控以及防范过度投机的功能，不宜作为得分提升的权宜之计。土地管理质量失分原因主要是基础薄弱，登记体系难以全面覆盖集体土地，攻坚克难非短期之功可以解决。
当下最快捷有效的提分策略，也许就是优化程序、流程再造。原因在于：在世行营商环境评价方法论指标里，程序、时间和成本这三个效率指向的二级指标权重占比达到75％。时间和成本指标多多少少都以程序指标为基础，也就是说，每办理一个程序，必然消耗一定时间和成本。因此，减少程序数量可以联动降低时间和成本指标，达到以点带面整体优化财产登记指标的效果。
财产登记主要有三个程序：交易合同管理、缴纳税款和完成登记，分别由住房建设部门、地税部门、自然资源部门负责。在未改变法律规定的情况下，有关地方大幅优化程序设计，实行一窗受理、内部流转、即时办结、同窗出证，契合世行评价导向，已被国务院列为在国内推广复制借鉴的典型案例。
我们必须看到，在放管服改革和数字政府建设背景下，财产登记业务的深度融合办理既符合营商效率价值，也具备了较好的实践基础，必然成为未来发展方向。这方面世行报告已经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域外经验。比如，瑞典在营商环境最新榜单里排名第10位，其中登记财产指标排名第9位，最抢眼的是仅需1个程序即可办完。相比之下，我国两个城市的程序数量都不少于3个。
据世行报告介绍的瑞典经验，这个程序就是将买卖双方签字的转让合同正副本提交土地注册处。通常情况不需要律师或者公证员介入，买方的贷款银行代为提交是常规做法。这种由银行代为申请财产登记的做法已经不限于业务主办部门的物理聚合，而是对所有权转移登记和抵押权登记这两种关联度高的业务进行了流程再造、关联办理。
这一做法在我国也有大量的现实需要。实践中，购买高价值不动产多需借助贷款形式。按照我国现在通行的登记实践，申请人需要分别提出转移登记、抵押登记两项申请。这既浪费申请人时间成本、经济成本，也占用行政资源。将这两项关联度高的登记业务融合关联起来，为有需要的公众和企业提供合并办理的增值服务，既可以降低营商成本，也可以避免由于两次登记存在时限间隔导致的道德风险、违约风险等问题，提升交易安全。
贷款银行作为代办主体是一种比较理想的选择。一是银行有足够动力，办好登记才能为后续贷款提供信用基础。二是银行有足够经验，在抵押贷款关系中，银行作为贷款人和抵押权人，通常主动代办抵押权登记。三是银行专业性强，能配合登记系统高效运转。
具体可以分步推进，先惠及最普遍的所有权转移登记和抵押权登记。而后可以根据交易实践大数据情况，推进关联度高的其他登记业务。待样本城市的实践成熟后，则可以梳理形成财产登记最佳实践，逐步向全国推广，根据需要完善相关法律制度。如此，有望在国内接续发挥营商环境评价完善制度和推进法治的最大效用。
如果能够成功借鉴瑞典经验，程序降至1个，在即时出证、线上办理的情况下，时间认定为半天，那么，即使成本、土地质量管理指标维持现状，我国的登记财产指标排名也完全有望大幅提升，跻身前十。当然，这需要深入了解域外经验，结合中国实际，精心设计改革方案，并做好解释磋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