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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推介 | 胡莲玉:《〈 型世言〉研究》

时间:2022-01-25 02: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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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推介 | 胡莲玉:《〈 型世言〉研究》

《〈型世言〉研究》,胡莲玉着,江苏人民出版社10月版。

目 录第一章导论第一节《型世言》概况及研究述评第二节 与《型世言》相关诸书第二章 陆氏兄弟与小说创作第一节陆氏兄弟与相关小说创作第二节陆云龙生平考述第三节陆人龙的其他小说创作——《辽海丹忠录》探论第三章《型世言》本事来源考述第四章《型世言》思想论第一节世态百相 杂陈毕具——《型世言》与明代社会生活第二节理胜掩情堪为史鉴——《型世言》女性世界之剖析第三节《型世言》思想渊源论——兼论晚明拟话本小说的创作背景第五章《型世言》艺术论第一节《型世言》与拟话本小说结构体制的建构第二节 同源而异流——从同题材故事的小说创作来看《型世言》的创作特色第三节 《型世言》的艺术特点第四节《型世言》在话本小说史上的地位和影响附录一陆敏树《陆蜕庵先生家传》顾豹文《启牍大乘序》陆云龙《启牍大乘·小引》附录二《型世言》研究论着索引《型世言》的现代版本附录三 关于“话本”“拟话本”概念的辨析第一节“话本”概念辨析第二节“拟话本”及“话本小说”概念限定主要参考书目后记评阅意见《〈型世言〉研究》序

莲玉近日自旧金山连续来电,告我渠之专着《〈型世言〉研究》即将出版,务请笔者为之一序。

不佞自来少为人作序,退休以后更不为此。但莲玉为笔者最后一届博士生,渠再三要求,不便坚拒,乃于盛暑之季、老衰之年勉力为之。

《型世言》叙

余与莲玉相识二十年矣。1998年6月,应安徽师大赵庆元教授之邀,赴该校为其弟子王君主持论文答辩。事毕,又邀作讲演。莲玉在座,彼时正读研二。次年即来南京报考博士,顺利通过。

入学之后,教学之中,知其资质聪颖,学习努力。读罢一年,即决定以《型世言》研究作为论文题目。2002年顺利通过答辩,获得博士学位。但仍不放弃此一课题,继续深入研究,乃成此专着。

《型世言》虽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重要作品,但三百年来鲜为人知。1987年汉学家陈庆浩先生在韩国国立汉城大学(今之首尔大学)奎章阁发现,于1992年6月影印出版,从此受到学界重视,并引发一阵研究热潮。

迄今为止,已出版点校本及研究论着不下四十余种,以此作品为硕士、博士论文题目者亦在二十篇(部)以上。

《型世言》是继“三言”“二拍”之后,对后世话本小说的创作和发展影响至巨的一部重要创作,予以深入研究,探讨它的思想内涵和艺术特色,审视其反映当时社会现实的意义,是一项可以丰富我们研究民族文学发展史的重要工作。莲玉以此为题撰写博士论文,无疑是一项有学术意义的选择。

莲玉对它的研究,并非仅限于《型世言》一部作品,而是将它置于整个话本体系中予以全面、深入的考察。因此有必要将论述中必然会涉及的“话本”“拟话本”“话本小说”等概念先行辨析一番,界定其内涵与外延,以免引起歧义。即此而论,也可觇知莲玉的眼识。

《型世言研究》版权页

学术界研究《型世言》的成果已出版多种,莲玉的研究自不能忽视它们的存在,而且也必须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深入开拓,向前推展。莲玉于此颇为明白,因此对此前的研究状况和成果有所叙论和评述。

同时,又编制出一份前人研究论着的目录,便于读者和研究者检读、比对,从而彰显出自己的研究特色,各自可以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这也正表现了一个学人的气度和品德,绝不掩没前贤之长、掠人之美。

“知人论世”是我国学术研究的优良传统,章学诚在《文史通义·文德》中曾云:“不知古人之世,不可妄论古人之文辞也。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处,亦不可遽论其文也。”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也强调欲研究文学必先了解作者。

但《型世言》作者陆人龙的生平资料极其匮乏,这为研究其作品带来很大困难。莲玉不畏艰难辛劳,多方搜索,终于发现陆人龙之兄陆云龙的有关资料。由于陆人龙的作品均由其兄陆云龙作序、点评,在创作中留有乃兄之影响。

因此以云龙的生平概况比照推定人龙的基本状况,也不失为一种研究方式,于路穷时另辟蹊径,足见莲玉视野之广阔。

江苏古籍出版社整理本《型世言》

文史互证确不失为一种重要的研究手段,但笔者一向认为可以“互证”,但不可“互代”。文学与史学毕竟是两种不同的学科,思维方式有所不同,本事考索不能替代创作评述。

《型世言》所反映的内容本事,前人多有考索,莲玉在前人成果的基础上也有新的发现,予以比对、补充乃至纠误,表现出渠读书见闻之广博。在搜索本事的基础上,又对作品的思想内涵、艺术表现作出分析,总之该书是文学研究着作,而非仅仅是史料汇编。

在研究中充分肯定《型世言》在话本小说史上的重要位置自属必需,但同时也须注意它毕竟是产生于三百年前的作品,必然有着种种局限,实事求是地予以评述也是不可少的。对于过去时代的着作必须以批判继承的态度对之。莲玉此作努力以一分为二的科学态度为之,也是可以肯定的。

总之,《〈型世言〉研究》可说是新时代的优秀成果。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人才辈出,成果无穷。现时取得的成绩、达到的高度也是有时代性的,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但我也相信,莲玉仍会不断努力,今后一定会取得新的成果。

《型世言》第一回

文学,可说是全人类的财富。优秀的文学着作,不同民族、不同时代、不同年龄的人都可以阅读、欣赏和研究。

不妨就《型世言》这部作品为例试为一说。它是我国三百年前一位作家的创作,但几百年来却深藏在韩国汉城大学的奎章阁,又是被长期居留巴黎的汉学家陈庆浩先生所发现,从此方为世人所知。

而莲玉研究此书时,正有收藏此书的汉城大学女博士申朱里被公派至宁,随我做高级访问学者。她对庄子作过研究,又参与韩文版《西游记》翻译工作。见书后寄来三部,一部题赠在下,另两部代渠赠送给南京图书馆和连云港《西游记》研究中心(我曾带她去连云港参加过《西游记》学术讨论会)。

不久,第二届古代小说国际研讨会于2002年11月在沪上召开,同时设有青年学者专场,于是莲玉、申朱里,还有2000年取得学位的乔光辉博士以及即将出站的博士后王进驹一齐随我赴会。

与会的外国学者甚众,凡来访问在下者,均为弟子们一一介绍。而发现《型世言》的汉学家陈庆浩亦与会,乃将莲玉、光辉介绍给他。

《型世言研究》目录

此后,他们不时通过电子邮件有所联系。4月庆浩来宁,莲玉、光辉先后接待,并曾在玄武湖荡舟畅叙。此别七、八年之后,今年初,现任中国科举博物馆副馆长尹磊博士来访(他是在法国取得博士学位的),谈及他在巴黎时与陈庆浩先生多有往来,他见到庆浩此前来信所署地址,连声说:“这就是他在巴黎的家。”

五月,尹博士又有巴黎之行,见到陈庆浩先生谈起在下,说有机会当再来南京一聚。如果真能来宁,他当会收到莲玉所着之《〈型世言〉研究》。

再说莲玉何以从旧金山来电,乃因去秋赴旧金山大学做访问学者,而接受她的导师斯定文教授得知莲玉出自不佞门下,便高兴地对她说:“卅一年前的1986年,我曾去南京访问过陈先生,多年未有联系了。”

今年五月,突然收到他的电话,说24日下午来舍间。准时来到寒舍,说在南京参加一项学术活动,特安排时间来访。卅二年未通音问,乍一相聚,快何如之。

因另有安排,不能久留,匆匆拍了几张合影,事后发来,并附有短信:“陈老师,师母,非常感谢您们对我这流浪到外面很久没回来拜见的学徒表示如此亲切。我这两年要把翻译做完,再次回南京向您请教。请好好保重,后会有期。”

《型世言研究》目录

他所译者乃五十六回本《儒林外史》,如今莲玉仍在他身边,当他两年后再来南京时,也定会收到莲玉的《〈型世言〉研究》,甚至还有其他新着。

如上所述,不同国籍、不同年龄的人,都因《型世言》、《西游记》、《儒林外史》等文学名着而聚集,因而联想到莲玉的《〈型世言〉研究》也会流传到不同民族、身份各异的读者、研究者手中。这就是“文学”能穿越时空的功能,岂能忽视。

陈美林

.7.7

后 记

书成,援例有记。然此时此刻,下笔写这篇后记,对我来说却是如此艰难和悲痛,以致我耽延多日未能动笔。

沈伯俊先生微信中为《本命年生日有感》所配照片

书稿完成之际,适逢女儿春假,便安排了一次出游。一路几无手机信号,偶有信号的时候,收到沈师伯俊先生微信推发的《本命年生日有感》及友朋唱和之作,因旅途劳顿,再加信号欠佳,只简单地发微信祝贺老师生日快乐,想着等旅游归家后再打电话问候老师,还有很多话想跟老师聊。

只是,没想到,我却再也等不来这个机会了!因为忙于整理书稿,很长一段时间疏于和老师联系,仅在春节时打电话拜年。但常常可以在邮箱和微信中收到老师发的照片以及师友唱和之诗作,能时时知道老师去了哪儿,见了哪些朋友,心里感觉老师仍离我很近。

我才力不逮,不能参与唱和,每每深以为憾,但很是高兴能常常收到老师的消息。照片上的老师一如多年前我见他时模样。常常感慨,老师虽然工作那么辛苦,时光似乎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印痕,而我们做弟子的,已一个个都从锦瑟华年到潘鬓成霜。

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更不敢相信,照片里看上去那么精神矍烁的老师竟然会突然离世。人生没有太多的“等一等”。

时至今日,离恩师辞世已近一周,我情绪才能稍稍平复,但仍然不愿相信,敬爱、亲爱的沈老师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恩师啊恩师,您怎能如此残忍?怎么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走就走?

,沈伯俊先生在襄樊做学术报告

我去年九月来到美国旧金山大学访学,一年之期将满,正在兴致勃勃筹划着回国后要去成都看望恩师,同门相聚,重温往日温馨。而此刻,我连赶回去送别恩师最后一程都不能,我是那么地无助和悲伤。不能思、不能想、不能忆,每一念及,即潸然泪下,再也见不到恩师明快爽朗的笑容,再也听不到恩师亲切和蔼的声音……

这部书稿是在我的博士论文基础上完成的。我2002年即已博士毕业,博士论文推延至今,方有出版机会,本使我颇感羞愧,觉得难以写这篇后记。恩师之辞世,固然使我悲痛,却亦促使我一定要写出这篇后记,以悼念恩师。

初识沈师,是在南开大学举办的中国古代小说学术会议上。(这部小书出版后,博士导师美林先生指出我的记忆错误,初见沈师,乃是在2002年11月沪上召开的第二届古代小说国际研讨会上,由美林师绍介相识,故而04年已是第二次见面。

此次会议,学界大腕云集,美林师一一为弟子们绍介,拳拳护犊之心尽显。只是,对于刚刚毕业的青涩学子来说,一下认识这么多的学界大腕,一时的震撼、冲击太大,再加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乃至往事略有模糊,深感惭愧。)

4月14日72岁生日上午在百花潭公园

当时,我对沈师的了解并不算多,只知道他是《三国演义》研究大家。年代久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依稀记得沈师主持会议时的谈笑风生,对局面不温不火的掌控,评论时的言简意赅、精准公允,等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会后攀谈中,沈师并不以我是初出茅庐的小辈而见弃,且因为我们同属社科院系统更增一分亲切,他的谦谦君子之风,他的亲切和蔼、爽朗温润深深吸引了我,我试着提出,“能不能跟您去做博士后?”

提出这话时,我甚至并不知道属于社科院系统的沈师能不能招收博士后。没想到,沈师爽快地一口答应,“好啊!”原来沈师此时正兼任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博导。回南京后,我和外子商议,他很支持我进一步深造的想法,于是,跟老师进一步联系后,此事迅即提上日程。

底,我便来到了美丽的四川大学,成为老师的及门弟子。此后,由于种种原因,老师又回归社科院,我遂成为他招收的唯一一名博士后,于我,这是何等的缘分、何等的幸运!

这是沈伯俊先生很喜欢的一张照片,用作自己的微信头像

只是,师生缘分却又悭吝如此,只得一十四年,徒叹耐何!弟子们谈及沈师回社科院一事,常扼腕叹息,以老师平易近人、诲人不倦的性格,实是天生良师;我们也因此而深感庆幸,备加珍惜这难得的师生缘分。

老师在《三国演义》研究上的卓越贡献,学术界已有定评,毋庸我后辈小生置喙。虽然他的成就、名望如此,却仍然勤奋有加。然而,赧颜的是,我生性疏懒,于学问一途不甚勤勉,在川大的博士后流动站一呆就是三年,于1月方提交博士后出站报告。

三年期间,由于还有本职工作,并不能全部时间都呆在成都,但每年还是有一段时间能够在成都。每年去成都的日子,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老师对我鼓励有加,“虽然你说自己不够勤奋,但你的博士论文写得还是很不错的,你的文字功底不错,下点功夫,争取早日出版。”

写到这儿,我实是愧疚万分,因为我那时并没有将论文付梓的打算,论文中的大部分篇章都已发表,对原先研究课题的热情衰退,出于喜新厌旧之心理,一心想要开辟新的研究领域。

,沈伯俊先生在天津为朱一玄教授祝寿。

经过反复商谈,在老师的细心指点下,当时雄心勃勃、“锐意进取”的我,确定了我的博士后出站报告选题——《〈三国演义〉审美接受史》。只是,我又要写愧疚了,这不用功、不出成绩的学生,在面对老师要交答卷时,是多么地惭愧和手足无措。

三年时间,我仅来得及完成其中的一部分,《“三国戏”文献研究》。博士后出站后,我忙于怀孕、生产、育儿,写一些杂书……这一耽延,差不多是十年!

我开辟新领域的研究计划渐成虎头蛇尾之势,稍可安慰的是,,在博士后出站报告基础上申报的课题《中国古代“三国”故事文献整理与研究》获得了国家社科基金立项。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现在想来,做事是必须一鼓作气的,总觉得来日方长,总觉得学问可以用一辈子来慢慢做,可时间倏忽而逝,回首前尘往事,惟余痛悔而已。

老师对我的疏懒极为宽容,从不以任何微言见责,在我抱怨因为一些杂务而不能专心学问时,还常常安慰我,任何领域,只要潜心去做,都会有收获,有时并不知道你种下的哪一棵树会开花。可我现在,还没有任何一棵树开花,恩师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痛哉伤哉。

沈伯俊先生微信最后发出的一条消息

老师的突然辞世,乃是他长年积劳所致。似乎在他的一生中,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整觉。常常收到老师凌晨4、5点时发来的邮件,我们嗔怪他,不该那么迟还不休息,他乐呵呵地说,已经习惯了,手头要完成的工作太多,自己笔头又慢,所以只能熬夜。

我偶尔因为赶活,需要短时期熬夜,但事后需要休息很久才能恢复元气,但老师从来没有认真休息过一天,仍然是长年累月地熬夜,在他,全然是一股精神和毅力在支撑。

记得有一年,他答应我们,保证做到在1点之前休息,让我们很是高兴。但没过多久,他的诺言又被打破,他仍是笑,“咳,没办法呀。”每次写邮件、打电话,总是惦记着他的睡眠情况,希望他能早点休息,不再熬夜,但他根本无法做到。

他做事是那么认真和追求完美,写文章不说,就连每次聚会拍的照片,他都要一一整理出来,认真地重命名每个文件名,标注出是谁和谁的合影,再电邮出去,做这些事情,何尝不多花时间呢?师母和我们都是拿这样一个倔老头儿毫无办法。

,沈伯俊先生在家中与《水浒》邮票设计者周峰先生合影

今年初,收到他去避寒度假的照片,颇感高兴,老师终于肯放下工作,稍事休息,但随后又知道,他仍然是带着他的笔记本,在宾馆挑灯夜战,所谓度假,只是换了个工作的地方而已。

老师实在是太累了,他的辞世是那么地突然,突然地令所有人难以置信。4月18日旧金山的这个早晨,是我生命中最寒冷的一个早晨。正睡眼惺忪之际,被外子摇醒,“出大事了!微信上说是沈先生过世了,会不会是真的?”

惊愕无比,赶紧抓过手机,真希望只是谣传而已,然而不是,徒然地一个微信群一个微信群的消息翻看着,不由得失声痛哭。想要写点什么,却是一字一泪,难以终篇;因为距离、因为时差,老师的身后事,我亦是完全无能为力,于是,索性安静地躲在自己的悲痛中,一躲就是很多天。

老师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失望的吧?还是没有办法有老师那样的精神和毅力,没有办法振作起来,即使是写这篇后记,也是耽延多日无法动笔。

老师于我,亦师亦父亦友。于“师”,于“父”,是沈门每个弟子共同的感受,老师对弟子们的拳拳关爱之情,有如慈父一般。

沈伯俊先生与崔永元合影

做博士后期间,凡我需要的材料,只要老师书房中有的,我就照拿不误;我发给老师的文章,他都认真阅读,在word文档上一一用批注注出修改的地方。

我们去看望老师,经常都是老师请客,偶尔才是我们学生凑份子请老师。在四川省社科院的食堂以及附近的很多小餐馆,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老师在生活上,极其朴素和简单,每次都要求不能浪费。

我们都很喜欢这样的简单,每次聚餐都是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边吃边聊,是多么温馨的记忆。成都由此成为我心心念念最为惦记的城市,没有之一,可是,老师啊,您这猝然地撒手人寰,我连可惦记的城市都没有了……

行文至此,又不免泪落。如果你在图书馆看到一个敲着键盘,悄然流泪的女子,请不要笑话她,她只是在思念她的老师。

于“友”,是我私心这样“高攀”。所谓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说的正是老师呵,他睿智通达,善解人意,看待事物很通透,丝毫都不落伍于时代,甚至走在前沿。

在他60多岁时,竟然还学会了开车。我那时还有点排斥学车,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反正打车很方便,何必花钱养车,还要担惊受怕?老师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自由度的问题,有了车,活动的半径就大多了,很多地方,如果打车,很可能就选择不去,而自己有车就完全不一样。

多年后,这番话成为我和外子学车的动力,我也爱上了这一“自由度”。

4月70寿辰于百花潭公园

女儿在三岁多时被查出来遗传性近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忙于求医问药,于自己的工作一片荒芜,老师安慰我,“这是你人生中的一难啊。迈过这个坎就好了,人生中总有一些磨难的。”

一句话使我泪目,当时,有很多人并不能理解这一打击对我有多大,但老师敏锐地感受到了。老师很早便学会了玩微信,我有时会在朋友圈发一些女儿的成长琐事和我们的游历,老师虽然极少出面评论或点赞,但我知道,他一条条都认真读了。这成为我发朋友圈的重要动力——把我的生活、我的经历告诉给关心我的人。

有一次,我和师妹因为“晒娃”而互相感慨了一下自家娃不如对方娃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和评论:“你们两家的孩子都很乖,我们经常称赞。只是家长性格不同,教育方法有差异,不必比高低,互相借鉴即可。孩子的人生道路很长,只要品德好,爱学习就行,一时进步的快慢不是太重要。”

又有一次,我在所发文字中对外子隐含了些许抱怨之情,老师立即感受到我的话外之音,鼓励我们要学会苦中有乐,乐以忘忧,相濡以沫,高高兴兴地携手前行。

沈伯俊先生深夜伏案工作

有一阵子,因为一些人事上的困扰,我很不能静心,跟老师聊,他劝慰我尽快摆脱困扰,保持良好的心情,因为“心情也是生产力!”这句话后来成为我们家中引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在老师面前,我就像个娇纵的孩子,不仅仅是谈学问道,工作、生活上的种种不如意和烦恼都找老师倾诉,老师总能抚慰我那颗被这浮躁世风所裹胁略显焦躁的心,每次和老师聊过之后,如沐春风,心情顿然宁静下来。甚至外子,在他的事业遇到重大转折、不知该何去何从时,也愿意找老师去聊。

老师一生精研“三国”,最喜欢的人物便是诸葛亮,诸葛亮所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也正是老师一生的写照。

他生平所遇坎坷、挫折甚多,但总是能看到其积极、乐观的方面,从无怨天尤人之心;他也从不计较眼前蝇头微利、蜗角虚名的得失,在他看来,只要有一处地方,可以容下一张书桌,可以踏踏实实读书、做文,就已足够,“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沈伯俊先生遗着

在老师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下,在他这种人格力量的感召下,我也学会泰然、平静面对人生中的委屈、不公。只如今,那个乐呵呵听我说话的老头在哪里?每次在发微信时,心里都会过上一遍,世间再无恩师。

本来,出国访学一年,颇多感触,想着回国后好好向老师汇报。千想万想,怎么也无法想到,竟然就在这一期间,痛失吾师。

回到自己的书稿上,还是有一些需要交待的,也算是我对老师做的最后一次汇报吧,愿以此书告慰老师在天之灵。

前面也已提到,这本是一部我准备放弃出版的着作。但天缘巧合,去年,先是一家出版社和我商谈,让我为《型世言》作校点和注释,做完这一工作,对被我弃置已久的《型世言》又重新熟悉起来。

这时,正好单位要出版“江海文库·青年卷”,我便以此书稿去申请,幸而中选。然而,这时我已身在美国,因为诸多资料不在手边,修订工作对我来说,诚属不易,为此,我的交稿时间一拖再拖,非常感谢院领导给我的这次出版机会以及对我交稿时间上的宽容。

中华书局整理本《型世言》

博士论文完稿那年,恰遇父亲重病,鬼门关上走了好几遭,所幸在最后一次闯鬼门关时,查明了病因,及时将他抢救回来。因为惦记着照顾父亲,在写够提交答辩要求的字数后,我没有将其完篇,还余下“《型世言》艺术论”一章未写。

直到如今,我还是很庆幸当年我的选择,若我未能侍奉于病榻前,父亲即早已离我们而去。

想到这儿,我突然有点恨上了《型世言》,看来,它与我相剋,第一次写毕业论文,父亲重病;第二次修订,情同父女的导师永远离开了我,“成如容易却艰辛”,恍然间,又看到老师笑呵呵喊我“小胡”的模样,于此记下我永远的泪和痛。

这次修订,第一,是将《型世言》艺术论部分补充完整,在细读文本之下,还是颇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

第二,补充了《型世言》本事来源部分,因为《型世言》一书多取材于现实,多有所本,将其本事来源梳理清楚,有助于我们比较《型世言》的创作特色。

齐鲁书社整理本《型世言》

诚然,这一工作,此前已有很多学人在做,但由于多年读书所积累,以及现代化的电子数据库,得以将这一工作进一步推进,既有新材料的发现,也对旧有材料进行比对、补充乃至纠误,这也是费时最久的一项工作。

第三,尽量涵括前人的所有研究成果,力争成为《型世言》研究方面最为全面、完备的着作。

北京大学井玉贵、浙江大学顾克勇两位博士在学位论文选题上与我不谋而合,但他们都已将出版之专着惠赐,为我增补修订书稿提供了很多便利,谨致谢忱。在《型世言》研究方面,我可谓着鞭较早,却到达甚迟的那位。

在此,我要特别感谢并恳请我的博士导师美林先生的原谅。遥想当年,我是个连基本文献知识都付阙如的稚嫩后生,恩师不以我驽马之资见弃,遂得忝列门墙。

三年博士生涯,恩师所费心血良多,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耳提面命、多加督促,遂使我初知求学之门径,入治学之正途,博士论文中部分章节发表后,颇得到学界一些好评。

然我终未能大成,实源于自己才智不迨,根基不厚,更兼疏懒成性,整篇后记写来,直是满纸惭愧!

恩师却并未因弟子之不成器而见弃,尚于耄耋之年,体衰多病之际,值此盛夏溽暑为这本小书挥汗作序,序中对弟子仍是期待殷殷,多有奖誉。深知恩师目前的状况,我也是一再犹豫,是否要强人所难,请恩师赐序。

《陆人龙、陆云龙小说创作研究》

书稿完成于四月,直至六月中旬,我方鼓足勇气越洋电话恳请恩师赐序,自觉心中不安,没想到恩师慨然应允,这于我实为意外之喜,沐浴膏泽,铭感于心!博士论文出版,更兼博士导师为序,我的博士生涯至此方算得功德圆满,虽然迟了这么多年。

为博士论文出版所写后记,美林恩师本应是主角,但适逢伯俊师辞世,悲痛难已,逝者为先,且美林师与伯俊师素来交善相知,想来美林师一定会体谅我的。我是何其有幸,能入两位大师之门下,但我又是何等惭愧,由于自己的驽钝和疏懒,两入宝山而所获甚少。

我的疏懒,所辜负和愧对的并不止两位恩师,还有其他无私关心、帮助我的良师。撰写博士论文期间,在完成《陆云龙生平考述》一文后,我试着投稿到《明清小说研究》,承蒙萧相恺先生、王学钧先生谬赏,立即被刊发出来,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后来,我更是顺利进入到《明清小说研究》编辑部工作。

《再辨“话本”非“说话人之底本”》一文则得到《南师大学报》陆林先生的垂青,予以刊发,并由此开始了和陆林先生的交往。陆林先生才高学博,颇多指点于我,期望有加,不意二竖为灾,先生也已于两年前仙去,哀哉痛哉。

2002年11月,我跟随美林师去沪上参加第二届中国古代小说国际研讨会,在他的绍介下,有机会认识《型世言》的发现者——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庆浩先生,及台湾成功大学的陈益源教授。

新华出版社整理本《型世言》

庆浩先生得知我尚未有吴书荫、王锳两位先生校注的《型世言评注》,便嘱托吴先生寄一套给我。益源先生回台湾后将权宁爱赠送他的《型世言》研究专着及他本人的大着《王翠翘故事研究》邮寄给我,以为我研究之参考。权宁爱之着,原本是说好寄给我复印件,但他在信中说,我更需要,所以他自己保留了复印件。

作为后生晚辈,我是何其幸运,能得到这么多的眷顾和帮助。所幸的是,这本小书现在能够面世,我还有机会在这里写下我的感激和愧疚之情。

这本小书拖延得太久,期间得到太多人的帮助,我已无法一一例举,那将是很长、很长一个名单,长到这本小书罗列不下。所有的温暖和情意,我都会记得,谢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你们!

4月24-29日写于旧金山

附 记

由于在最后一遍校对时修改了部分文字,后来没有复校,导致这篇后记中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错别字,每每翻及,便如吞食苍蝇一般,这对一名编辑来说,是绝难忍受的错误,致我每将书稿赠予同人时,都心中惴惴,颇有羞于见人之心。

非常感谢怀明先生愿意帮我在影响力颇大的古代小说研究微信公众号推发这本小书,能有机会修改这些错字,心中颇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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