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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夜书怀细草微风岸，危墙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①危椅：高立着的桅杆。危，高。椅，船的檐杆。②星垂：指星光射地，遥挂如垂。③飘飘：飘泊、飘荡。④沙鸥：一种水鸟。
唐代宗永泰元年（765），因好友严武忽然死去，杜甫失去生活依靠，于五月携家小离开成都，乘船东下。途经嘉州（乐山）、戎州（宜宾）、渝州（重庆），六月到了忠州（今四川忠县）。此诗写于舟经忠州一带的旅途中。通过旅夜所见星垂、月涌的壮阔景象的描写，抒发了自己身世不遇、漂泊无定的感情。
诗的前四句写景。首联是近处之景。表面看，两句诗都是名词的连缀，但它们之间并非并列关系，而是分别以“岸”和“舟”为中心意象，“细草”“微风”修饰“岸”，“危椅”“独夜”修饰“舟”，各自组成一个名词性词组。“岸”又与“舟”并列，它们共同呈现的是这样一幅图景：岸上细草如茵，微风吹拂；舟中危椅高举，独自夜泊。
颔联是诗人极目远眺所见，为远景、大景。两句诗分别摄取“星”和“平野”，“月”和“大江”这些自然意象，又与其后动词“垂”“涌”“流”和形容词“阔”各自组成主谓结构的词组。即这两句诗分别是“星垂”和“平野阔”，“月涌”和“大江流”四个句子紧缩而成的。
星垂如挂更显得平野广阔，一望无际，似乎没有任何阻挡；平野广阔更见出星光低垂，天地相接于地平线，足见景之开阔。同样，月光在江面上粼粼闪动，夜色里才见出大江的流动；大江的流动才使得月色如涌，气势壮阔。这两句写景一静一动，共同呈现出一幅辽远的乾地夜色图。与这阔远情形相比，那停泊于“细草微风岸”边的小舟愈加显得渺小，孤独。
后四句抒怀。颈联为自谦、自解语，更多的是激愤，前句说自己诗作虽好，哪里曾为世所推重？后句说自己休官是因为年老多病。其实，曾“窃比稷与契”的杜甫平生三次为官，或被迫弃官，或由于意见不和，幕僚猜忌，最后辞职。皆并非因为老病，这种反语见出诗人内心的不平。尾联有感于自己的功业未就，飘零孤苦，借广表天地间一只形单影只的沙鸥来寄托情怀。
这令人想起北宋苏轼的诗句“人生到处何所似，恰似飞鸿衔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和子由渑池怀旧》）和词句“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卜算子》“缺月挂疏桐”），那孤独飘零的鸿的形象与沙鸥何其相似，而且以物喻人的方法也相同，诗人皆将自己对人生的无限体味和感叹寄予一种喜欢流浪的物象，使之得以生动的表达。
借景抒情，情景交融是本诗最大的艺术特色，诗人还十分注重“大”与“小”在艺术上的对比效果，着力于以“大”衬“小”。景物描写内以“阔”对“独”，通过孤舟与平野、大江的反衬，愈显得舟之孤，舟之小。诗人在首两联之所以要描写这样一幅壮阔的天地景象，其匠心在于，诗人要将一只沙鸥置于这一空间，沙鸥之小可见矣！
正如清人黄生所评“一沙鸥，何其渺！天地，何其大！合而言之曰：‘天地一沙鸥’，作者吞声，读者失笑”（《杜诗说》卷五）。种种对比，其最终之意在于以大天地来反衬小我，如此广阔的天地竟没有自己安身之地。景愈阔，诗人内心的落寞愈强烈，艺术感染力愈强。
参考资料
《旅夜书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