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79
怀念我的父亲（下）——父亲之说
河南邓州 伊晨
01
父亲说：嗑睡是不会欠的，小时候我觉得父亲是说给哥听的，要哥学勤快。
回想起三四十年前，那时头发华白的父亲干起活来少有的冲劲儿，在家里扫院子出粪池到地里锄地除草的活儿若不是父亲动作快，应该是已成年的哥干的。
比起体弱脾气弱的哥，父亲是极好的榜样，早早起床挑起粪挑儿下地干完活，回到家儿子还没起床。父亲对着西厢房说：嗑睡能当死，意思说谨慎点每天早起个把钟头儿什么话儿都干了。
02
儿子总是跟不上父亲的节奏，生起气来会说：獭懒无才。
父亲对他的这个唯一的儿子过于严肃甚至近乎苛刻，是希望儿子像他一样担起家的担子，父子一场始终没有父子之间的促膝长谈父子把酒言欢的场景，偶尔，儿子进入家庭谈话场面，准是父亲三二句激烈的怼话草草结束，儿子脸面扫地讪讪地走开。
03
父亲说哥干活像猫盖屎，是说他干活不舍得下力气。大家都回头看，哥也回头看他锄过的地，再比比父亲锄的地，哥笑了，也不驳回，有时父亲说了他，他自己也讪讪地说猫盖屎。
有次哥在外边玩气枪，我告的状，哥挨整了，父亲严厉地说；伤着咋办。
04
在农村女孩子还没有大量穿裙子的那个年代，父亲不允许哥穿“背垄系”和拖鞋说是“斜规调”。有一次哥跟熟人出了一趟远门，这是为数不多的离家，父亲从班上每次回到家就焦急地问母亲：怎么还没回来，有一次从街上给哥买了双拖鞋给母亲说：他总是嫌热，给他穿吧。
05
有一次哥在外面说：“我”。
当时有人问这个做兰布记号是谁家的，哥说是；我家的。而不是说：我们家的。回到家，堂屋大椅子桌上父亲教训起儿子：不准说我，我的，为什么要说我，我的，我从来不说，嗯……父亲发出强烈的长长的“嗯”的喉音，为人父的威严势不可挡。
06
有次六中校会上，校长请卫生防疫系统的父亲给学生们讲饮食卫生的问题，我听到了父亲讲话中用到“我们”的时候，特别清脆悦耳特别引以自豪。平常的日子里只要稍稍注意，父亲说话中从来不说“咱们”，而是讲普通话的“我们”，而我们沿袭了父亲的衣钵也从来不说“咱们”，而是讲普通话的“我们”。
07
多说无益
少说多干勤有功嬉无益
08
扫帚响粪堆长
鼓起我们打扫庭院的信心
09
安安生生
希望孩子们安分守已不惹是非
10
干啥务啥
希望孩子们戒骄戒躁不好高骛远
11
怀念我的父亲
三
父亲之翼
01
记忆深处的粽香，记第一次吃粽籽。
小时候，四五岁的光景，父亲总是骑自行车带我去上班，三五天回家一趟。从父亲单位返回家有东西两条路，这次是黄昏，父亲说今天从西路回家。
出了西街走上乡间土路，颠簸着快要上一个斜坡，前面遇一个挑担的老人，父亲便下了自行车，一边客气给前面老人打着招呼，低头看担子里挑的是什么，那老人说是粽籽，父亲便买了一份给我。父亲接过来用一小块粽叶垫着的所谓的粽籽递到我手上，现在想想有四指那么长的薄薄的一小块，三二口的样子，看到那老人还在上面搪了一层什么，吃到嘴里滑滑的，凉凉的，甜甜的，一路吃着到家。
到家了，急切想着要告诉大家我吃粽籽了，院里黑黑的，堂屋里透过来的灯光也被父亲高大的身影挡了多半，父亲一边停自行车一边和母亲说着话，又走到奶奶住的东间看看：妈，这么早，睡着了没有…有时间奶奶会应声有时间奶奶睡着了不应声。
母亲与父亲一言一句，单位里的家里的，那一路上留在嘴里的一丝甜意随着睡意溜进了睡梦里，溜进了记忆里
02
小时候家境不算好，但父亲调剂得当我们姐妹们从小到大没有缺吃少穿的，倒是常看到对门小柱子半响拿了馍吃，总要被他妈说一顿的，后来才明白，那些年代粮食不宽余的家庭，馍是留给劳动力吃的
03
我记忆里的母亲天天上班，遇到药铺盘点，母亲背着我妹带着我去盘点，盘到太迟了就在药铺席地而睡。家务活儿，奶奶一直主导，我从奶奶那学会揉面剂子做花卷儿包饺子包粽子缝香包拼五色线缠毛线球……
奶奶裹着小脚，成功的三寸金莲，走路艰难出不了远门，父亲就成了采购大臣，隔三差五趁下班时间从街上买了什物东细带回家，包括时令水果以及过节才吃到的点心，小时候最盼父亲回家来，还有一个守在寨墙路口的七叔家的小纪娃，一看到父亲回来就跟着跑过来贴在我家堂屋门上，待父亲分他一个水果，就放箭一般地飞走了。
04
父亲以微薄的工资不遗余力地供养我们兄妹六人读书，他常常自叹：多点书，只少你们长大出去了工作了能给我写信，不让我挂念。的确，当孩子们长大走出家门，父亲晚年最期盼最暖心的时刻就是在灯下一遍一遍地读孩子们的来信然后读给母亲听，再仔仔细细地回信，封信封、邮寄。
父亲让我们多读书是寄希望我们掌握了知识，生活不要太吃苦，工作起来轻松。回想那些年能在机关里上班是十分荣耀的事情，父亲溢于言表干干净净地坐办公里办公是他想望的孩子们发展的方向。多年以后，当看到我们一个个坐着办公，父亲舒展的笑容为自己的付出明证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怀念我的父亲
四
安安生生
父亲离开我们十二个年头了，冥冥中我的半世人生从无忧无虑长大成人走向了无依无靠的混沌无计世界。
静默
父亲西去天堂
母亲静坐人间
静默，这段人生
行至中年沉淀我心的无字篇章
怀念父亲的烟嘴儿照样学给父亲卷的纸烟
夏夜里被母亲拍醒眯见蚊子叮上手臂红红的点
母亲唯一一次给姑娘们买的白衬衫整齐地摆在箱子里
父亲从街上带回来的月饼桃儿粽留在记忆之河流里
父亲笔直的脊梁纸卷的烟解乏时干掉的一二口烧酒
母亲齐耳短发步伐整齐默默守着小院大椿树下的几多春秋
母亲说父亲五十八了的那年我说那还能活一二十年
追思母亲慑过来目光震得我脸红耳赤
父亲选择愤怒与尘世告别
母亲安于隐忍与人事化解
父母亲受人敬仰的光环照着我们
仁义相承四代同堂安安生生
作 者 简 介
作者：伊晨
伊晨 ，十七年前住邓国十七年来漂江南，文学爱好者， 喜欢做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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