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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母亲,
就像一位不再视事的君王。
尽管已经禅位，
仍在关心她子民的安康。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
活动的范围越来越瘪仄，
眼中不时弥漫精力不济才有的忧伤。
母亲今年八十二了，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她的亲娘。
据说打小，
她就跟着爱抽鸦片的姥爷，
风里来，雨里长。
冬天没有鞋穿，就用破布把脚裹上。
她说喜欢夏天，
只是因为节省衣裳。
谈起往事，
铭心刻骨的悲伤印在母亲脸上。
她说姥姥是被姥爷气死的，
因为姥爷爱抽“洋烟”，
还因为姥爷不怎么着家。
姥姥死后，
失去母亲的母亲，
跟着姥爷东奔西走，走街串巷。
看到母亲难过，
不由得我想逗逗她。
就说喜欢抽洋烟的姥爷手头那么紧，
怎么没省得把你随便嫁了呀？
自信，让母亲的一头霜发高昂。
她讲姥爷省得，
妈是他唯一的女儿，
一辈子的念想。
出嫁后的母亲迎来人生的第一缕曙光。
父亲是个乡村兽医，就在本土当乡。
身高大树，心地善良。
婚后的父亲母亲，
起七间大正房成了俩人心中殷切的盼望。
最好，房檐要插扉，房顶要戴瓦。
从此后，
有了梦想的爹娘，
一个日夜熬坐在缝纫机旁。
一个为多挣工分，
兽医站下班后又急赶着走进打麦场。
柴米油盐酱醋茶，
生活的琐碎伴随我们一天天成长。
兄弟姊妹渐次成家，
姐姐弟弟还幸福地儿女成双。
曾经人丁稀落的一家人，
繁衍生息后，
变成逢年过节时的满屋繁华。
父亲走了。
母亲变得像家里的猫一样安详。
寂寞，
成了堵在母亲心底的一道大墙。
它隔断了母亲与父亲无数次无谓的争吵，
也挡住了两人为了爱而唠的家常。
六十年在一个锅里搅稀稠的酸甜苦辣，
顿时，碎落一地芳华。
日起日落，
母亲开始耳背，老眼昏花。
自从不小心跌了两次，
腿脚的灵便已经不能远至沿台下。
柳绿花红，雨雪飘洒，
终日面向窗外的了望，
变成了母亲生活里的日常。
偶尔来家串门的街坊老邻，
成了她知晓村里大事小情的皮影剧场。
苦闷的母亲，
经常抱怨，
甚也不缺、甚也挺好、就是闷得活，
她纳闷，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忙！
我说要不给您请上一班戏哇！
要不我不要上班，整天陪您说说话。
微笑，在母亲脸上荡漾。
母亲怎么会不省得，
我又在糊弄她。
注：
1、洋烟：土默川一带称鸦片为洋烟。2、省得：土默川方言，懂得。3、念想：相望，盼望。4、身高大树：土默川方言，形容个子高。5、插扉、戴瓦：土默川一带土坯砌筑的一种砖木结构房屋，插扉戴瓦比较讲究气派。6、甚：土默川方言，啥。7、一班戏：土默川俗语，红火的意思。
作者简介:付英俊，笔名微微大青山，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人，理工男，有感而发的古典文学爱好者，梦想用诗歌记录生活。
编辑:“土默特之声”创办人任瑞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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