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救命草：郁金

郁金赋

岁朱明之首月兮，步南园以回眺。览草木之纷葩兮，美斯华之英妙。布绿叶而挺心，吐芳荣而发曜。众华烂以俱发，郁金邈其无双。比光荣于秋菊，齐英茂乎春松。远而望之，粲若罗星出云垂；近而观之，晔若丹桂曜湘涯。赫乎扈扈，萋兮猗猗。清风逍遥，芳越景移，上灼朝日，下映兰池。观兹荣之瑰异，副欢情之所望。折英华以饰首，曜静女之仪光。瞻百草之青青，羌朝荣而夕零。美郁金之纯伟，独弥日而久停。晨露未晞，微风肃清。增妙容之美丽，发朱颜之荧荧。作椒芳之珍玩，超众葩之独灵。

因古诗中多有“郁金香”出现，一些朋友认为就是舶来的那种荷兰国花。其实应该理解为“郁金做的香料”，对应中国南方土产中药材“郁金”，是一种姜科植物；而荷兰郁金香是百合科植物。梁武帝萧衍《莫愁歌》中有道：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帝王挺在乎它！看样子郁金做的香不会很便宜。南朝齐梁时期的诗人、学者吴均，在《行路难》中也提到：博山炉中百和香，郁金苏合及都梁。就是说，郁金做的香料，往往有不少搭配，比如苏合香、都梁香等等。目前市场上没有这类古代配方香料吧？因此无法体验其妙处。但若说到印度人的咖喱粉也用到郁金，或可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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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中有一官职叫“郁人”，其任务之一是采郁金，然后与黑黍酿成的酒合成鬰鬯［yù chàng］。鬰鬯被用于祭祀，算高档酒。由此推测，郁金至少在周代已经是宝贝香草了。所以梁武帝诗中那么看重它。在佛教文化中，郁金也是宝贝儿。当时的印度人善于泡制各种香料用于礼佛。玄奘在《大唐西域记》卷二提及“旃［zhān］檀”，就是一种用郁金做的香料。今天的印度人虽然没了佛教，但仍然喜欢用郁金与栴檀叶一起研磨，和成泥，涂抹在孩子身上，可以预防春天流行病。所以，有了佛教文化的推崇，郁金及其制作的香料，在中国更被视为贵重物，至少在上层人家很流行。“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李白《客中行/客中作》）这个场面显然不会出现在普通人家。当然李白向来善于夸张，但有郁金香料在场，可以证明宴席的档次很高。即便作为观赏植物，郁金也毫不逊色于荷兰郁金香。其叶像芭蕉，其花似荷花，虽然生长在土地上，却水灵灵的。东汉朱穆有《郁金赋》赞叹“众华烂以俱发，郁金邈其无双……美郁金之纯伟，独弥日而久停”云云。这位朱穆并非民间文人，而是丞相朱晖孙子，当过尚书。他所见之郁金，很可能就在自家或其他王公贵族的后花园。今人已不太了解郁金了。在传统药方中，它可以配绿茶泡喝，治疗吐血乃至急性乙型肝炎等病。对于长期烦躁不安的人，郁金还能使其镇静，但不能服食过量，否则令人反应迟钝、嗜睡。古诗中提及郁金或郁金香，大多离不开富贵环境，而富贵人家的生活幸福感，未必比普通百姓强，所以，郁金香在此的安神作用，也许很重要。比如晋武帝司马炎很宠爱的一位美女左贵嫔 (左思之妹左棻)，才华横溢，曾作《郁金颂》——伊有奇草，名曰郁金。越自殊域，厥珍来寻。芳香酷烈，悦目怡心。明德惟馨，淑人是钦……——我猜测：在晋代那个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乱世，能有闲情作此文者，除了怀揣非凡才华，还需要郁金的抚慰才行。尤其是左贵嫔，她置身于鬼影重重险恶无比的宫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