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着调”，作动词，是说唱歌时不刻意往调上靠，作形容词，是说同一首歌在每场live里都可能不一样。不刻意，不正经。那是一种内在自发的创作，在缺乏一锤定音的句号的同时，给你留下可供转圜的诸多省略号，留下个体感受与时代经验自行摸索的空间。
作者 | yico小粉丝
作为曾轶可的一名小粉丝，时常被路人提醒我爱豆的唱功有待提高：“曾轶可创作能力的确很强，就是败在唱功上。”我心头不满，弱弱回复一句：“不好就不好呗，怎么就败了呢。”
直到后来陆陆续续喜欢上了更多“不着调”的音乐人，我竟然开始为这样的笨拙理直气壮起来。所谓“不着调”，作动词，是说唱歌时不刻意往调上靠，作形容词，是说同一首歌在每场live里都可能不一样。不刻意，不正经。那是一种内在自发的创作，在缺乏一锤定音的句号的同时，给你留下可供转圜的诸多省略号，留下个体感受与时代经验自行摸索的空间。
这样的人有曾轶可，但更是罗大佑、李宗盛、伍佰。所以我这里讲的“不着调”不是指唱功不好，只是将他们都或多或少被诟病过的唱功问题做一个切入点，更深入地了解下这些音乐人是如何“不着调”的。
绵羊音曾轶可
“音准将准未准，上下游离在她的歌里就是对的。”
即使现在在网易云点开曾轶可的歌曲，会在评论区看到点赞最高的几条留言的态度高度一致——为曾经黑过曾轶可而道歉。我们粉丝还是不敢说她当年被黑是因为她的特别，而不是特别差的唱功。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的唱功的确是进步了，但她仍旧是“不着调”。以至于唱作人的节目里毛不易说：“音准将准不准，上下游离在她的歌里就是对的。”就像你知道它的每个音要去向什么地方，但它总是将落未落，却毫厘不差地击中你的情绪。
她对爱的感知和作词的巧思是天赋，在《星星月亮》中写“我是月亮，灿烂星空只为你一颗弯腰”，将未满的月比作，为给爱人一个庇护而弯腰，至今让我咂舌。作曲上的进步也让她的天空布景日渐丰满，唱作人舞台上的《水的记忆》制造出的迷幻氛围让人窒息，像全身被水包围，随波浮浮沉沉。
此时她的声音依旧单薄，却单薄得与词曲浑然天成。不用力，声音压在嗓子里，还有点听不清，音调没有太大的跌宕，不插入瀑布的磅礴、水滴的倔强，只怀抱着砸碎巨石的温柔溪流不缓不急。
她的“不着调”，就像石川啄木写诗，只见“诗”，不见“写”，只是坐在某个角落端详着世界的郁郁寡欢，喃喃自语：
想要一个
很大的水晶球
好对着它想心事。
吐字不清罗大佑&念唱选手李宗盛
“他唱歌像嘴里含着一块糖。”
“众所周知，他唱歌吊儿郎当，半念半唱。”
有人说罗大佑唱歌就像嘴里含着一块糖，而李宗盛则是半念半唱，总之两人都“不着调”。知乎上有个关于他俩的概括也很妙——罗大佑和李宗盛之间的距离在于我有颗与年龄无关就是要写实的赤子之心，你有场被时间绑架永远不愿醒的青春大梦。他们之间的区别不在于音乐水平的高低，只在于人生经历的不同。（作者：好良言）
当上世纪的音乐教父罗大佑出现在的音乐综艺《大事发声》的现场，本就寥寥无几的弹幕上刷着：“音乐教父就这样？”、“一般般啊”……但其中总夹杂着一句：“他代表了他那个时代”。
他在《未来的主人翁》的开卷偈《诞生》中问：“聪明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理。潇洒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理？疯狂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理？”，以及他的破锣嗓子，总让我想起鲍勃迪伦，想起那句“答案在风中飘扬”。
罗大佑像个斗士一般，虽然嘴里含糖却开阔地唱着“走就走到蓝天碧水深处循环不休，一个人自由的笑自在的哭此生不朽”。李宗盛则总给我们讲着每个凡人的故事，像大槐树下的邻居大叔在讲故事，旁边竖着一口井，你听着他的歌朝里望，就能望进自己的心。
围在他身旁的孩子们渐渐长大，想起“也许我们从未成熟，还没能晓得，就快要老了，尽管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年轻人”。他那胡渣子般的嗓音，磕磕绊绊，长大后听来像黑巧克力，甜味夹在苦与酸之间。
土味情歌伍佰
“四否一然为我丝丝牵挂，依然爱我无法自拔”
四！
这两年伍佰的歌因为几部影视剧不停翻红，尤其是今年的台剧《想见你》中循环洗脑的《last dance》跳上热搜，伍佰都忍不住感叹一句：“我怎么这么厉害”。
还记得电影《地球上最后的夜晚》里，那个戴着白色礼帽的男人笨拙地扭起舞步，拿起带线的话筒，唱起“爱桑了你，将一切都抹去，我静静悄悄默默淡淡地自住呼吸……”。声音和我在任何一个跟爸妈同去的KTV包间里听到的歌声没什么差别，在同样不分平翘舌的南部小镇上。
后来我翻出原唱，才惊讶的发现那个男人没有跑调，是原唱不着调。后来，和大数人一样吐槽完伍佰的唱功后，我又把这首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电影票房黯淡后《坚强的理由》这个歌名还持续挂在某音乐软件的热搜上。
曾听厦门的一个朋友说伍佰是闽台人民的精神领袖。听伍佰的歌能听到闽台那片土地，所以大多数人对他的直观感受就是“土”也不是没道理。他的歌总是盘踞在乡镇发廊，镇上的KTV则乐此不疲地回响着《挪威的森林》，以至于夏天的夜晚街边小摊上光着膀子喝酒的人劝酒道：“喝完这杯还有一杯”，伍佰就直接唱：“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而这样的土，同时也是土地的土。他说：“闭关写歌的时候，很像跳进井里面，黑暗中往下掉时，伸手抓到的东西就把它放进歌里。”他抓来那片土地上的一点味道、槟榔味、破房子里的霉味和夹杂在闽南总是潮湿的空气里的烟味，再揉进他的声音里，粗糙的嗓子搓出直白的诗意。
“The last big thing is the next big thing”
最后推荐一个阵容涵盖了我以上提到的后四位音乐人的一个同样不着调的音乐综艺——《大事发声》。之所以说它不着调，指的是它不邀请任何流量、不制造话题、不找营销、没有赞助（由street voice和腾讯视频联合出品），甚至没有主持人串场，更过分的是连歌手说话的字幕都没有（好几次拉回进度条听伍佰讲了啥）……但是能聚齐罗大佑、李宗盛、伍佰和周华健这样的老牌唱将，就已经能猜到它的史诗级阵容了。
此外还有极具标志的原创音乐人：朴树、马頔、梁博、方大同、魏如萱……偶尔两个阵容间的歌手自由组合唱一首，livehouse般的场景中唯一突出的背景板上的英语——“The next big thing”，也许是在说“The last big thing is the next big thing”。
它不着调，因为它只是一场志同道合的音乐人的聚会，不论他们属于过去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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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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